张峰雕塑作品《办公室的》
基于回到感受性或者从理性、经验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观点,培根的作品与德勒兹产生了非常贴切的共鸣。既不同于具象的,也不同于完全抽象的,而是一种形象化的,更接近创作最原始冲动的“第三条道路”。张峰教授从个人的创作实践讲道:“在我真正地接触德勒兹之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但是我觉得有很多的状态是相通的,比如说我们在创作之前,可能也要用模特,作品一般情况不是事先想好的,或者有时设计一个小稿。我很注重创作过程里出现的偶然性,或者是在创作过程中产生的想象力。德勒兹所讲刹那间(momentary) 出现的偶然性,可以把它放大,或由此迸发出的创造力,可以诞生震撼人心的作品。所以,偶然性很重要。德勒兹的观点是,在创作的整个过程,那个纯粹的我(Pure)与刹那间(momentary)的相遇产生了与艺术家生命意识有关的作品,作为艺术家心手相连的动手过程是非常重要的。”
德勒兹在论述培根作品时提出的既不同于具象的,也不同于完全抽象的“形象化”,代表德勒兹理论的精髓。他强调发现新的可能。他强调及时(In time),强调总是在刹那间(momentary),总是在变化当中,没有固定的二元对立。陈小文教授说:“抽象的、具象的,当代的,传统的,他总是想找到第三者,他喜欢看放茶杯的时候下面渗出的水,就是偶然的一些错误发生,一种偶然性。偶然性里发现一种新的一种途径去理解艺术或者去描述艺术,或者去创作艺术,所以说这种可能性他有时候也用另外一种话说就是你能找到一种新的问题,或者是一种新的思想、观念性。”
用感知系统代替认知系统,德勒兹始终都在找第三方而不是在已经建立起的二元对立系统里面找。《艺术世界》编辑栾志超从德勒兹对培根作品的分析认为:“德勒兹在谈培根的时候跟谈文学我觉得基本上是对应的,他在谈文学的时候谈到19世纪经典文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对应于具象的绘画。在19世纪现代文学的时候,他的讨论方式并不是说这两者是可以对立的,他讨论的方式其实是可以对立于抽象的作品。具象跟我们原先的表征系统是完全对应的图像,他对应的是一个意义。抽象之所以不能够作为一个具象的替代。就是因为抽象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寻求一种意义,并不是说我做了抽象,抽象指向了混沌,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现象。
他当时就是到了19世纪现代文学诞生之后我们是用了另外一套话语系统,但是所有的这些破碎到最后仍然寻求的是统一性,也就是一元论。这对应的是我们的认知,我们的认知就是由表征系统决定的。我们通过这样的一套话语的组织得到了某种确定意义。在绘画当中图像对应的是通过认知系统确认某种意义。但如果是形象化的,并不是通过认知系统来进行认识的,而是要通过感知系统去认识的。所以就用形象化的道路去代替具象和抽象,是用感知的系统去代替认知的系统。”
德勒兹对于培根艺术的讨论并不仅仅针对的是培根,同时也是他自己哲学思想的表达,在宣称培根实现了现代主义绘画发展的“第三条道路”的同时,德勒兹也表明了他自己的哲学思想在当代哲学中走出了“第三条道路”:它介于现象学与精神分析之间,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在解构与建构之间所做出的杰出的思想贡献。
汪力(WON LEE)雕塑作品
强调“忘我"的创作状态
在德勒兹的思想中Pure(纯粹的我)这个概念,可以理解为‘忘我’。约翰-凯奇曾经描述自己的创作经历,他说自己每天早晨到工作室去工作的时候,我都要带着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所认识的所有人,我读过的所有的书,带着这些步入我的工作室,当我开始工作的时候,这些人便悄悄的一个一个都离去了,等到我状态特别好的时候我自己也离去了,也就是进入‘忘我’状态。
陈小文教授认为无论德勒兹强调纯粹的相遇性(In encounter Pure),还是纯粹的自我,都是要把艺术家包括观众带进“忘我”的瞬间。在这个瞬间把所有的知识、观点、后现代的文化、社会学研究等等,所有的观点全忘掉了。只有艺术和艺术家、观众,或者艺术家和生活纯粹的相遇性,而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观判断,回到你自己的内心,和真正的“自我”瞬间的碰撞。这种碰撞产生了纯粹的体验。陈小文教授说:“德勒兹强调体验、感性、感知,他不讲描述。强调这个目的就是把人又带回到一种纯动物的状态,能够相信自己的直观感受,而不是完全要基于知识。
这个思想对中国当下就很有针对性。因为我现在美国教书,也在中国教书,就会出现很明显的差别,就是你跟美国学生有时候谈一些作品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快能够进入自己的一种经验,自己的经历。但是跟中国学生要谈一个作品的时候,他马上他要讲好多我这个作品表达什么东西,他很少讲当时我的一种冲动,所以我常常也跟他们讲,跟中国学生我也说,你别跟我讲你表达什么思想内容,你当时的冲动是什么,学生们就会感觉挺生疏的,其实这应该是最熟悉的词。另外,我无论鼓励学生,还是鼓励自己在创作中能够放下现有的知识系统的最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怎么样去在现实生活当中去感受,德勒兹提到‘纯粹的相遇’,如果我们能够真正纯粹的相遇我们现在的生活,把这种纯粹相遇性产生出来冲动,或者是一种强度(德勒兹称作intensity),把这种强度和纯粹的相遇性带到创作当中,就自然能够很容易摆脱所有的知识和经验系统。不管是写实、传统、抽象、后现代系统或者是观念艺术系统,都可以摆脱掉了。摆脱的方式就是敢于去直接面对生活,敏感的抓住生活每天的变换,把它带到作品当中自然会找到第三种方式。””
张峰教授谈到与Pure(纯粹的我)相遇的状态时,从自己的体验而言,他认为在“忘我”状态,“我”是不存在的,而真正的“我”会出现,对艺术家的创作特别重要。当真正的进入到创作状态的时候,就会创作出很好的作品。他讲道:“作为艺术家和哲学家的这种沟通,在那一时刻,真正是能够有交流或者是有沟通了,如果单纯地读一本哲学书,会觉得很枯燥。但是德勒兹的著述与艺术及艺术家的创作之间有非常紧密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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