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栏 | 季涛：30年前京城的艺术品拍卖回顾

1995年，是北京出现专业性艺术品拍卖企业的第二年。前一年春季，中国嘉德在长城饭店举行了首次拍卖；秋季，北京翰海首拍成功，由此开始了与嘉德呈现“京城双雄”的多年竞争局面。

当年，京城新涌现了3家艺术品拍卖行：北京荣宝、太平洋和中商盛佳（后更名为中贸圣佳）。加上嘉德、翰海，京城共有了5家综合性艺术品拍卖公司。这一年，嘉德、翰海固定下来一年两场大型拍卖会的春秋拍模式。而在艺术品种和专场设置上，两家也都较1994年有所扩充。嘉德1995春拍开设了5个专场，总成交额4722万元；而到秋拍时加到了7个专场，增添了古典家具和“杨永德藏齐白石书画”专场，成交额也增加到7311万元。翰海春拍3个专场，比前一年首拍多了一个专场：扇画，总成交额1.04亿元，这是内地拍行春秋拍单季总成交额第一次过亿元；翰海的秋拍增加到了5个专场，添加了书法专场，并将中国书画分为了古代和近现代两场，这也是内地首次设立古代书画和近现代书画的拍卖专场，秋拍总成交额保持在了1.05亿元。

中国嘉德1995秋拍瓷器图录

北京翰海1995秋拍瓷器图录

说到这两家拍卖行的重头拍品，最脍炙人口的是翰海秋拍那张北宋张先的《十咏图》。这幅画民国时被溥仪偷运出紫禁城到长春伪皇宫，抗战后散失掉了。北京故宫博物院很想买回这幅出自清宫的宋画。时任国家文物局副局长的马自树先生和古书画专家徐邦达先生亲临翰海拍场坐镇，势在必得地用1980万元拍到了这幅作品，这也是政府第一次从内地拍场上收购文物。在近现代书画专场上，翰海将傅抱石的作品《云中君和大司令》拍到了396万元。瓷器专场，翰海拍出了两件至今业界仍记忆犹新的作品：春拍1210万元的明永乐“青花轮花扁腹绶带葫芦瓶”和秋拍902万元成交的宋“官窑琮式瓶”。当时翰海由于其北京文物公司的平台背景，征集鉴定能力和拍品质量都胜过“白手起家”的中国嘉德。

北宋 张先《十咏图》

明永乐 “青花轮花扁腹绶带葫芦瓶”

​家喻户晓的著名油画《毛主席去安源》在当年嘉德秋拍中创下中国油画拍卖的最高纪录：605万元，被某知名国有银行购藏。随之而来的，亮相拍场的这幅油画也引出了一系列官司。曾漂流海外多年的宋朝周必大刻“宋代四大书”之一的《文苑英华》一册在嘉德秋拍中以143万元成交，创下了当时中国古籍善本拍卖的最高价。嘉德秋拍的“杨永德藏齐白石书画专场”为内地拍行第一个收藏家藏品专场，164件齐白石作品一起拍。市场上当年还没有这么大的吸收能力，所以拍得并不好，总成交额1296.68万元，成交率仅有43%。业界由此记住，单一艺术家作品如此大量上拍会损害其市场。

宋代 周必大刻《文苑英华》

1995年登场首拍的3家拍卖行，荣宝第一个举办了拍卖会，其在国庆节放假期间开始了预展，拍卖场选在了北京饭店一楼宴会厅。几天后，中商盛佳在王府饭店水晶厅举行了首次拍卖，分扇画和油画两个专场。该公司日后发展成为引进海外藏品，促进海外回流中国书画拍卖的中坚企业。太平洋来不及组织起秋拍，只能于11月26日以“月末拍卖会”的形式开场。

北京荣宝1995年首拍图录

中商盛佳1995油画图录

1995年12月15日，国家文物局批准了6家包括中国嘉德、北京翰海、北京荣宝、中商盛佳、上海朵云轩和四川翰雅6家拍卖行，进行文物拍卖直管专营试点，奠定了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的初步格局。而像太平洋以及之后成立的其他拍卖行，则都不能拍卖古董瓷器以及古代书画和重头的近现代书画，只能经营一些近现代的小名头书画和当代书画作品。直到1997年《拍卖法》出台之后，6家文物专营的局面才得以打破。

太平洋1995首拍书画图录

1995年的京城艺术品拍卖场，买家群体仍是由香港等海外来的收藏家为主，内地藏家的能力较小，主要面向于那些中低端的拍品。如果当时在拍场入手买到了艺术品，到今天一定都能获得很好的经济回报。笔者随机整理出以下经过两次拍卖的增值率表，清晰地显示出了这一点。自1995年的拍场上买到的书画、油画和瓷器，经过了10-30年，都有了2-50倍的增值。

齐白石《老当益壮》

嘉德1995秋拍63.80万元

1995年秋的京城拍卖、收藏界，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香港佳士得和蘇富比两家国际拍行，首次到内地举行秋拍巡展。而且前后脚不约而同地选在北京王府饭店水晶厅举办，展出时间先后仅相隔一天。这表现出两家大拍行进军内地艺术市场的强烈信号。巡展引起了业界的普遍关注，甚至博物馆的许多专家都前来参观。笔者去看蘇富比预展的时候就恰逢启功老先生前来观看。这也是笔者第一次见识国际两大拍卖公司的风采。人们可以更近距离地接触他们的运作和拍卖品，并有机会向他们学习。再加上京城4家拍行的秋拍，十月的一个月，集中展现了当时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最佳阵容。

除去春秋大拍，1995年，嘉德的“周末拍卖会”也已基本成型。5月，嘉德将“大礼拜拍卖会”更名为了“周末拍卖会”，拍卖的频率由一月一期变为了两月一期。1995年12月，“周末拍卖会”由朝阳体育馆搬进了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嘉德这一“小拍模式”为之后几年京城艺术品“小拍”“多如牛毛”的兴起做出了样板。

当年，拍卖业还有一件大事发生，这就是中国拍卖行业协会的面世。6月21日，中拍协在人民大会堂宣告成立，首任中拍协会长由时任国内贸易部行业管理司司长的杨树德先生兼任。1994年，国务院部委机构改革，商业部和物资部合并组建了国内贸易部。开始时，由于职责划分不够明确，内贸部行业管理司（源自于原商业部）和市场建设管理司（源自于原物资部）为谁是拍卖业的主管部门产生了分歧。拍卖行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一会儿，行管司通知上报统计报表；没过几天，市场司又通知举行《拍卖法》草案征求意见会，常常弄得拍行们不知所措。实际上，这两个司都曾在拍卖行业建设上做出过贡献。1994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起草工作领导小组成立，由内贸部何济海副部长任组长，内贸部王魁才总经济师为副组长，政策体制法规司、行业管理司、市场建设司等负责同志任组员。随着后来内贸部职责分工的逐渐明确，主管拍卖业的权力最终落在了市场司身上，会长也改为了由市场司的司长所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