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栏｜季涛：迅速崛起的当代潮流艺术

KAWS 《KAWS专辑》

近些年，众多潮流艺术品突然出现在拍卖场上，如同现当代艺术市场板块中的一匹黑马，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成交“天价”。尤其在2019年，潮流艺术家KAWS和奈良美智的作品拍出过亿元港币的时刻，引起了艺术市场各方的关注和惊叹。过后，业界因而也把2019年称为潮流艺术之年。

▍什么叫潮流艺术？

什么是潮流艺术，似乎至今没有一个严格的定义。笔者以为，潮流艺术是指将流行的趋势和时尚以各种艺术形式表现出来的艺术种类。

海外人士多认为，潮流艺术来源于1980年代西方的涂鸦艺术。当时，尤其在美国黑人社区，涂鸦艺术作为一种反叛行为诞生于世。它出现在当地社区公共空间，是抵抗艺术主流、权贵或为弱势群体发声的表现，带有强烈的反权威色彩。然而在近十几年中，一切似乎发生了很大变化，一些涂鸦艺术家开始转而去拥抱主流文化，已不再在公共空间进行创作。比如，美国人KAWS源于涂鸦艺术，后来在潮流界大放异彩；英国人班克西的街头涂鸦墙被拆下来放进了博物馆，他的涂鸦作品也加入了潮流艺术市场。

班克西 《女孩和气球》

虽然有上述“涂鸦起源”说，但潮流艺术确是华人圈创造出的新概念，而在西方艺术领域中连对应的英文单词至今都没有。我国内地对于潮流艺术的理解与海外有所不同。内地没有涂鸦艺术的基础，人们认同的潮流艺术主要来自于艺术和商业品牌的结合：潮流艺术代表了一种商业艺术化的流行趋势，代表了年轻一代对时尚、对美的一种态度。

艺术品是艺术家将自己的理念和情感表达出来让别人去感悟的产品。由于一些抽象的艺术理念、高深的艺术技法往往不易被艺术修养有限的大众去理解和喜爱，因此鉴赏传统艺术具有较高的门槛。而潮流艺术的出现降低了艺术门槛的高度，便于大众去接触和理解艺术。

潮流艺术的出现也有益于艺术家们更多地去关注艺术消费者。潮流艺术搭建起让艺术走进大众生活的桥梁，也会激起艺术家们创作的灵感。原先单一且纯粹的艺术创作会被更具市场竞争力的多元艺术创作所替代，使艺术作品会越来越贴近大众的生活。

一般而言，潮流艺术有着以下几个特点。

☉它不属于某种固定的风格或流派，而是随着流行趋势不断变化的。潮流艺术随时尚改变也许来得快，去得也快。

☉它充满着时尚元素，为大众所喜闻乐见，易于被年轻一代所接受，因而一定程度上可预示未来的艺术市场趋势。

☉它常会借助知名商业品牌的营销助力，迅速吸引到千万消费者的关注和购藏。

☉潮流艺术家自身往往不依赖于美术馆、画廊等传统艺术媒介进行推广，而会充分利用社交媒体传播，因而拥有着庞大且消费力极强的粉丝群体。

☉其消费者的初衷主要出于喜爱，或由于一种陪伴型收藏的满足感，而不会像传统艺术品藏家那样更在乎藏品的增值。从某个角度上讲，藏家收藏的不只是一件潮流艺术作品，收藏的是一个时代的时尚。

▍ 潮流艺术与商业品牌的结合

如今，优秀的潮流艺术往往与商业品牌有着紧密的合作。伴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大众的消费观念也随之转变，过往的单一品牌营销方式已经无法满足消费者的需求，精神上的追求开始流行。因此，一些商业品牌为了提升自身的艺术度和品牌吸引力开始与艺术家进行合作。

艺术与商业品牌的跨界合作有着双赢的社会意义。艺术能为商业品牌提供艺术附加值，为品牌增添文化内涵与艺术高度，今天的商业品牌越来越意识到艺术赋能商业的重要性。品牌邀请艺术家进行商业合作有利于提高其产品的竞争力。例如同样的一件白T恤衫，印上不同的艺术图案后便会拥有不同的价格。当商品被艺术化后，就具有了自身使用价值之外的附加价值。

草间弥生 奥迪R8

艺术与商业品牌良好的跨界合作有利于充分整合双方的资源，包括用户、知名度、形象、价值观等，产生叠加的品牌效应与更具张力的品牌联想。由此创意出的新产品、新包装、新玩法，易于打破单一、老套的品牌形象，为消费者提供新鲜感，品牌借机走向年轻化。

村上隆 LV包

对当今时尚品牌充满兴趣的主要为年轻人群，他们的童年也许伴随着动漫、游戏长大。为了抓住年轻消费群体的眼球，商业品牌常常会选择作品带有动漫游戏风格，色彩突出和设计简洁的艺术家进行合作，将他们的特色元素、审美以及设计语言加入到商品中，为消费者呈现更具视觉冲击力的产品体验。

奈良美智 玩偶

在强大的商业传播诱惑下，许多艺术家、设计师都走上了与时尚品牌合作的道路。其中，潮流艺术家KAWS，2005年就与Nigo合作为Bape设计球鞋。2008年，KAWS和Nike联手开发了两款不同的Air Max 90运动鞋，后来又先后同AJ、Dior、Vans、Chanel等品牌合作。日本潮流艺术家村上隆的风格为混合型的卡通图式，将极富漫画色彩的画作与漫画的童趣结合在一起。他在2003年就开始与LV合作。草间弥生为日本潮流艺术家，其作品上无穷无尽的圆点和极度重复的图案为特点。2009年，草间弥生和奥迪汽车开始了合作，2010年与丰田车，2012年与LV的合作以及与可口可乐、兰蔻、优衣库等的合作都体现了草间弥生的商业魅力。奈良美智的作品包括漫画及动画，招牌作品是非常可爱的大头小孩、洁白驯良的狗、以及身着绵羊装的儿童。2007年，奈良美智开始与日本著名玩具品牌How2work合作推出了全球限量300个的《失眠娃娃》。

KAWS 耐克鞋

潮流艺术的创作风格都有着潮流化时尚特色：简洁、直接，色彩丰富饱满，人物造型具有可爱萌态，波普和动漫卡通风格以及平面化的视觉形象。欣赏这样的作品能感受到轻松和愉悦，也许还能触发人们来自儿时的情感回忆，引发共鸣。

▍潮流艺术与拍卖市场的结合

艺术品拍卖行的经营主要面向传统艺术收藏的小众群体，尤其佳士得和蘇富比这样的国际拍卖行更是如此。传统领域的艺术家常常要先经过艺术品一级市场推广包装成名后，才可能被二级市场的拍卖行所认同。而潮流艺术的推广模式与传统艺术不同，他们直接依靠商业品牌向大众推广。而当潮流艺术家的大众知名度足够强大之后，其作品就会被送到知名拍卖行。此时，“物以名为贵”的市场规则会影响到拍卖市场的价格。虽然潮流艺术家作品进入拍场很晚，但往往“增值”却很快。而最终形成的拍卖“天价”反过来也有利于提高他们在合作商品上的关注度与销售价格。这是一种全新的潮流艺术市场的营销模式。

潮流艺术家中，作品最早进入拍场的是草间弥生，2007年2月伦敦蘇富比开始拍卖她的作品，当时的成交价只有1.2万英镑，但此时她与商业品牌已有了多年合作，具备了一定的大众知名度。第二位作品进入拍卖的是KAWS，2013年11月纽约蘇富比29.3万美元拍卖了他的作品《KAWS》。村上隆作品进入拍卖场在2017年4月的纽约佳士得，其中一件作品的价格为4750美元。奈良美智作品首次上拍于2017年11月，他的一件作品的成交只有1625美元。由此可见，相比起他们与商业品牌合作的时间，其作品进入拍卖比较晚，成交价格也不高，与他们在商业合作上的收入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但没经多久，这几位潮流艺术家作品的拍场价格就快速超越了世界上几乎所有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以下是四位潮流艺术家作品的最高拍卖价格。

奈良美智的《背后藏刀》2019年拍到了1.96亿港元；

奈良美智 《背后藏刀》

KAWS的《KAWS专辑》2019年拍到了1.16亿港元；

草间弥生的《南瓜》的最高价格在6254万港元；

草间弥生 《南瓜》

村上隆的作品《727》，2022年10月成交于2094.5万港元。

村上隆 《727》

有趣的是，这几位潮流艺术家的作品最早几乎都是在纽约和伦敦进入的国际两大拍卖场，当时的成交价也就在1万到上百万元人民币之间；而后来市场最高价的形成都是在香港两大拍卖场形成的，短短几年，价格都到了几千万到1亿多人民币。潮流艺术在世界上被追逐的趋势是不是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内地各大艺术品拍卖行也都陆续开设了潮流艺术品专场，这在2018年之前是几乎没有的。拍品中除了上述几位知名潮流艺术家之外，还有空山基、下田光、松山智一、班克西、杰夫•昆斯、安迪•沃霍尔等。潮流艺术作品价格的高歌猛进，使得传统艺术市场，包括其他当代艺术门类的市场人士看得目瞪口呆。而拍场潮流艺术品的买家，多为八零后、甚至九零后的千禧一代，他们也许代表着艺术品收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