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到随葬品,再到仕女画,对女性的凝视,自古有之。
10月6日至12月27日,“她:女性形象与才艺”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展出。
图为展览海报
10月6日至12月27日,“她:女性形象与才艺”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展出。此次展览按照主题及年代,选展71组件院藏精品,内容分成“群芳竞秀”与“女史流芳”两大单元。前者以宏观的角度,依序展陈自五代迄于近现代的绘画,具体勾勒历代女性所扮演的多元角色与风格面向;后者则为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尽管青史曾留名的女性创作者,与男性相比,数目差距极为悬殊,但其中绝不乏笔墨清丽且风格独具的佳构。
展品目录
这71组件院藏精品自是精美绝伦。但关于此次展览,我们更想探讨,在中国深层的传统文化机制中,作为凝视主体的男性画家,如何观察、描绘女性?漫长的社会变迁中,这种观察与描绘又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展览现场
仕女画只能画贵族?
对今人来说,张萱和周昉绝对称得上唐代画坛的“明星画师”。他们笔下的仕女雍容华贵、肥丽丰腴。也正是他们的推力,才让仕女画终于在唐宋时期成为独立画科。他们的画作,也映射出在气象宏阔的唐代,仕女图是如何突破表彰贞洁烈女、宣扬伦理道德的藩篱,反映现实的贵族妇女日常生活。
(传)唐 张萱 《明皇合乐图》 绘画:29.5x50 书法:30.3x50.7
(传)唐 周昉 内人双陆图 卷 28.8x115
内人双陆图(局部)
此次展出的周昉《内人双陆图》(传)中的女子,或担水,或下棋,或搭肩围观,或伫立闲谈,宛如一幅平淡的生活场景。张萱的《明皇合乐图》则描绘了仕女侍奉唐明皇时的场景,人物清瘦,细而不腻,舒悦从容。
从展品来看,这两位画家确实也能配得上“明星”二字。同前代相比,他们表现了宫廷妇女的日常,人物形态多样,或肥或瘦。他们摆脱装饰性的表现技巧,写实能力得到了提高,不仅能准确描绘出女性的体态、容貌、服饰等外在美,还能生动传达其情思、性格、气质等内在美,可谓形神兼备。
五代 浣月图 轴 77.2x50.4cm
唐代仕女画为后世开了个好头,技法过硬,意境也很“过关”。五代至宋,顺应时势,步步突破,终于使仕女画在宋代达到了顶峰。
宋 桃花仕女 册页 刘松年 14.2x24.9cm
宋 听阮图 轴 李嵩 177.5x104.5cm
五代至宋,仕女画的题材从贵族扩展至各阶层妇女生活。对女性的描绘,也更为多方位,多视角,更为细腻复杂的内心境界,更为多样的审美情趣为发掘、赋予。此次展出的五代《浣月图》揭示出五代仕女画的特征——传达恍惚迷离的心绪和含蓄阴柔之美;而宋代刘松年的《桃花仕女》、李嵩的《听阮图》则说明,宋代的仕女画开始进入文人画的范畴,女性高雅的一面被发掘,虽然仍受限于社会对女性品德(琴棋书画)的要求,但其也终于在绘画中真正地进入文化体系,成为可被赞赏的对象。
元 赵孟頫 吹箫士女图 轴 75.1x26
仕女画如何衰颓?
或许,谁也不会想到,一片欣欣向荣,本应在欢腾中一路高歌的宋代仕女画,竟成了这一画科在中国美术史上最为高光的时刻。宋以后,虽然偶有振兴,某些方面稍有发展,总体却不可挡地衰颓起来。
元 赵孟頫 吹箫士女图局部
元 卫九鼎 洛神图 轴 90.8x31.8
元代,政权更迭,“异族”入侵,取象于外,重在表达对象气质的人物画,不再喜欢隐晦曲折、托物咏怀的元代文人画家利用。仕女画陈陈相因,风格无太大突破。即便是流芳百世如赵孟頫般的大家,亦只能在白描的技法上有所提升。此次展出的赵孟頫《吹箫仕女图》即体现了这点。
明 唐寅《画班姬团扇》及局部 轴 150.4x63.6
这种倾颓之势,在唐寅、仇英、陈洪绶这三大“力将”的努力下,才稍稍有所缓解。在此次展出的唐寅《画班姬团扇》中,便可看到其独创的“三白法”(在美人额头、鼻子和下巴三处染上白粉),娇艳十分。唐寅的仕女画形成诗书画印的完美结合,通过题跋,将深刻的思想情感在画面中表达出来。这对前代仕女画可谓不小的突破。仇英的仕女“淡妆浓抹,无纤毫脂粉气”,有仇派仕女之称。而陈洪绶则可称力挽人物画颓势,他笔下的仕女夸张变形新格,创造了高古奇特、迥异传统的女性形象。
明 仇英 汉宫春晓(局部) 卷 全卷30.6x574.1
唐代仕女贵气,宋代仕女高雅,明代仕女娇艳高古,清代仕女独辟蹊径,造型趋于柔弱媛婉、风姿绰约,以“弱不禁风”的削肩、柳腰、瓜子脸为时尚,且并不排斥西画的优秀技法。此时,仕女画趋于世俗,有些画家如任伯年,将传统文人的雅致与民间美术做了很好结合,迎合市民阶层的审美需求。
明 陈洪绶 仕女 册页 24.3x31.1
民国时期,国难当头,国民奋起反抗,画坛已随之而上,仕女画中,女性的力量美被发现。林风眠的《红颜将军》、丁衍庸的《木兰从军》及程芥子的《公孙大娘舞剑图》体现了这点。
民国 林风眠 红颜将军 单片 69x68.2
民国 丁衍庸 木兰从军 轴 71x45.5
从贵族到平民,从慵懒到力量,仕女图历经千年,消长浮沉。作为“他者”,被凝视的女性,在男性画家的笔下,始终受到社会审美趣味和历史环境的影响,成为一种理想化、模式化、概念化的产物。这种现状直到近代才被打破。
时至今日,当“仕女”概念不再适用,仕女图的研究何去何从,也许是另一个值得探讨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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