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画院精品艺术课】直播回顾｜牛朝：传统山水画的赏与画

【导言】北京画院是新中国成立最早、规模最大的专业画院，一直致力于艺术人才的培养。历经几代人薪火相传，依托雄厚的画家资源，以画家工作室为主，建立了独特的师徒相授的教学模式。多年来，北京画院研修班为全国各地培养了众多优秀的艺术人才。

2024年，为了进一步推动艺术教育的普及与发展、培养更多艺术人才，北京画院开始以直播的形式推出了《北京画院精品艺术课》。该课程吸引了众多艺术爱好者的广泛关注与积极参与，提升了艺术教育的普惠性和社会影响力。为了方便更多人学习与回顾课程内容，我们将陆续以直播回放和图文结合的方式推送精品课程回顾，进一步深化教学内容，让您对教学内容有更加直观深入的了解。

本期让我们一起回顾艺术家牛朝的课程内容。

艺术家 牛朝

山水画学习主要涉及临摹、写生和创作三个关键环节，每个环节都包含许多具体的问题。

临摹是中国山水画学习的基石，对于初学者来说，它是入门的起点。随着临摹的深入，学习者将逐渐理解各种技法的使用，以及树木、山石等关系的处理。

写生的核心目标是创作出能够反映内心世界的山水画作品。在对景写生时，重要的是将个人主观感受融入其中。中国古代画家面对自然时，更多地采用了目识心记、饱游饫看的心态。因此，在历代山水画作品中，实景山水很难找到。北京画院专职画家牛朝主张在写生中遵循古人的写生理念，他在对景写生时会画一半、留一半，加入自己对意境的自由阐述。同时，他强调要将临摹学习到的优秀传统的技法融入写生中。

牛朝将山水画的创作划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宏观层面涉及到中国的哲学、诗词以及山水画的意境，这是画好山水画的关键要素。中观层面关注构图问题，构图往往能够迅速吸引人们的注意。微观层面则涉及到具体的点、线、笔墨等问题。只有当宏观、中观和微观这三个层面的问题都得到妥善解决，山水画的创作才能达到高水平。

牛朝工作室的这堂艺术课程通过对临摹、写生、创作三个环节中的问题进行简要分析，深入讲解每个阶段的关键要点。课程通过分析中国古代绘画作品，探讨古人在构图和意境上所进行的思考，并结合具体示范，帮助大家更好地体会中国绘画中的浓淡、干湿、缓急等笔墨关系。

【北京画院艺术课】牛朝：传统山水画的赏与画

41625浏览直播时间：2024-09-13 15:03:07

视频：直播回放链接

【师生对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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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在临摹古画的过程中如何从追求与原作的相似，逐渐转变到创作出自己独特绘画风格？

牛朝：临摹的初衷是尽可能地像原作，但临摹的最终目的并非仅仅为了像，而是为了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

初级阶段，临摹的像是为了通过临摹，让我们尽可能地追随古人的笔法，揣摩他们的心迹。临摹的像另一个目的是锻炼我们的用笔和用墨技巧，提高造型能力。因此，在临摹的初级阶段，我们努力做到与原作相似。进入临摹的第二阶段，像就不再是最重要的因素了。在这个阶段，我们在临摹过程中可能会加入一些个人的主观想法，通过临摹来探索和实现自己的艺术倾向和想法。临摹成为了一种手段，帮助我们实现更高层次的学习和创作。

我之前提出"随""变"的概念，"随"主要是针对临摹的初级阶段。所谓"随"，指的是随古人的笔法、构图、意境等，也包括诗词、书法等。此外，"随"还涵盖了跟随老师对绘画创作的理念。"变"主要针对创作，当然临摹的第二个阶段也涉及到"变"的问题。如“四王”进行的临摹，“拟黄子久”“仿米元章”等，就是一种创作的变化，赋予了作品新的内涵。

牛朝 《临流味琴》

33cm×47cm 纸本水墨 2021年

学生：在临摹过程中，会遇到怎么临摹都临不像的现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牛朝：在临摹的过程中，我们要意识到每个人的个性的差异。即便是同一位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他们的作品也各有千秋，这正是个性差异所致。以沈周学倪云林为例，尽管沈周有能力临摹得极为相似，但他最终呈现的作品依然带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这表明，艺术家在临摹过程中会进入一个更深层次的阶段，他们学习的是古人的意境或意趣，但在笔法上却不自觉地融入了自己的个性和习惯。虽然我们与古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个人的气质和风格也不尽相同，但在临摹时也应努力将自己代入古人的心态，体会其艺术创作的内在世界。我建议，在初级阶段应努力追求画的像。如果经过努力仍然难以达到，也可以通过临摹转化成自己的理解，再结合自己的个性，画出理想的作品。

牛朝 《梅溪流淙》

33.5cmx70cm 纸本水墨 2021年

学生：临摹古画是学习中国传统山水的必经之路，是要广泛临摹古代画作，还是要寻找自己喜爱的画作深入学习？在临摹过程中如何选择临摹对象？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牛朝：在选择临摹范本与对象时，首先要对中国绘画史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我们现在拥有优越的学习条件，能够轻松纵览千年的绘画长河。每个时代都沉淀出了几位具有代表性的画家，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个性喜好进行选择。若在开始不知道如何选择缺，不妨进行简单尝试广泛涉猎。随着临摹的深入，会逐渐形成自己的见解，进而能够决定是否专注某一个时代的风格或倾心于某一位画家。在深入学习某一位画家时，要从众多佳作中挑选最具代表性、典型性，最能代表其艺术特色的作品的作品进行临摹。

我们所处的时代，对于绘画学习者来说，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幸福时代。与古代相比，我们能够轻易在博物馆中欣赏到原作，也能轻松地在网上获取到最优秀的临摹范本。这一切，都为我们的绘画学习提供了更多便利和可能。

牛朝 《关山雪瑞》

33cm×89.5cm 纸本水墨 2022年

学生：您提到写生时可以画一半、留一半，想请您具体讲解一下，如何把握这个度？

牛朝：关于写生中“画一半、留一半”的问题，我觉得大家要有这种意识。每位艺术家的创作方法都是独特的，我个人的创作理念和方法是，在现场写生时，没有必要将所有元素都完整地描绘出来。我主张在现场适当地忠实于实景，因为毕竟是在写生。那么，“留一半”是当我们回到画室，脱离了现场环境后，我们就有了自由创作的空间，这时我们的创作可能会更有意境。至于画多少，要根据自己现场写生的感觉来把握。

面对写生现场，每个人对景物的具体感受都是不同的。你应该将现场给你留下最深刻印象、感受最强烈、最具画面感的元素画下来。从色彩和构图的角度来看，你可能需要将一半的注意力集中在构图上，以及你认为画面中最重要的、最想表达的部分，可以适当多画一些。而那些并非画面中最主要的部分，可以暂时保留，待回到画室后再进行创作，这样你就有更大的自由发挥空间。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完成，这样虚实关系也更容易处理。

牛朝 《唤船野岸横斜渡》

51cmx33.5cm 纸本设色 2022年

学生：您之前带我们出去写生提出了要“断舍离”。当我们在面对宏大的自然景观时，应该如何捕捉关键要素，分辨哪些是值得聚焦的，哪些是可以舍弃的。想请您讲解一下如何在写生过程中更有效地 “断舍离”。

牛朝：写生过程中的“断舍离”，是要求我们在特定时间段内做出决断和选择。如面对一棵树、一座房子或一片山石等复杂景物时，要迅速决定哪些元素将成为你描绘的对象，抓住主要部分，舍弃不重要的部分，确保画面主体的突出。对于初学者而言，可能会不自觉地将所有看到的东西都画进去，但最终会导致画面过于杂乱。“离”则意味着在写生创作过程中，有时需要“逃离”现场，进入一个更自由发挥的阶段。因此，我建议“画一半留一半”。

学生：在创作过程中如何根据人物、桥梁、道路等元素构建章法，请您分享一些经验和技巧。

牛朝：在当前中国画坛中，章法构图确实受到了西方绘画理念的影响，构图方式和色彩表现上形式感强烈。然而，古人的绘画作品中，章法同样讲究，只是中国文化的含蓄特点使得这种章法表现得更为内敛，给予观赏者更大的想象空间和玩味的余地。

在古代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观察到章法的巧妙运用。如李唐的《万壑松风图》整体采用了北宋全景巨碑式构图，我常将其比作古代太师椅，椅背和扶手的设计给人以坚实稳定之感，局部处理特别灵动。画中的重要元素如山石、松树、云、瀑布、流泉，都描绘得非常扎实和充分。如近处的山石和松树，通过瀑布宽窄、长短的变化形成了节奏感，赋予了画面动感。此外，画面中的松树高低错落，大小比例和虚实处理上都有所变化。初看《万壑松风图》似乎是对称构图，细看则发现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处理，体现了古代章法的严谨与含蓄。

牛朝 《松涧话幽》

31cmx70cm 纸本水墨 2018年

学生：您将山水画的创作划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微观、中观都相对好理解和达到，但在宏观上如何更好的实现自我表达，是应该通过持续的练习和创作逐步探索自我表达的方式，还是应该在创作前就设定一个明确的目标，然后努力实现这一预设。希望您给一些建议。

牛朝：在创作中，宏观问题往往难以捉摸，也容易被忽视。我们可以通过沈周的《庐山高图》，来探讨这个问题。

从微观层面来讲，《庐山高图》在用笔用墨上非常讲究，是“细沈”的代表作。从宏观层面来讲，沈周作为文人画家，他的身份不仅限于画家，还是诗人和学者。《庐山高图》表达的是沈周对老师的敬仰之情，画中庐山的形象被用来象征文化意义上的崇高。画中的瀑布飞流直下，汇聚到下面的水潭，象征着知识的源泉和思想的流动。这与朱熹的诗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相呼应。

在欣赏这幅画时，我们还可以观察到明暗、线条和书写等多种元素的交织。画面中路径的曲线、瀑布的流动、松树的弯曲角度以及树枝的倾斜，都是构成画面的重要部分。如何把握这些元素的长度和角度，这就需要艺术家加入主观的创作因素。为了突出画面的主体和视角，可以通过留白的技巧在山石、水面以及崖壁上的松树倾斜角度等方面进行主观处理。这种处理不仅体现了艺术家的眼力和技巧，而且随着艺术家对这些技巧的掌握和提高，它们最终成为艺术家主动创作、实现特定意境的有效手段。

大家学到一定阶段，我建议案头放置的应是诗集而不是画集。常有人困惑于创作灵感的来源，灵感不仅来自于写生或对自然景物的直接观察与体悟，更丰富的灵感源则可以借古人的思想。每一首诗都是古人在自然中沉淀下来的思想，他们通过细致观察自然界的变化，创造出独特的意境。捕捉这些意境，并结合自己临摹古画、学习古画技法的经验，就能创造出新的山水画境界。沈周的《庐山高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不仅在笔墨上有很高的造诣，更在思想层面与构图上融入了精妙的思考。

牛朝 《黄岳逸游》

220cmx15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学生：经常说画作要有“古意”，但历来有“师古人之心，不师古人之迹”的说法，如何从笔墨中体现“古意”呢？

牛朝：以诗歌为例，格律诗之所以显得古意盎然，是因为它遵循了古人在诗歌创作中总结出的一系列技巧和规则。同样，山水画的创作也需遵循一定的规则，来赋予作品古意。我们通过临摹古画来掌握古代绘画技巧，这与写诗时掌握格律的重要性相似。古人的绘画技巧之所高级，是因为它们是千百年来众多优秀画家共同总结出来的，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格调的高级规则。因此，我们不应认为这些传统元素过时，而是要思考如何将它们运用得当。

我们可以将传统元素融入现代和当代的创作中，关键在于是否具备将其画好的技能。当我们真正掌握了这些规则时，就能自然而然地运用它们，创作出既有古意又符合当代审美的作品。简而言之，掌握符合中国山水画规则的高级方法，并将其与个人理解的意境相结合，作品便能自然流露出古意。

牛朝 《洞庭烟茫》

34cmx68cm 纸本水墨 2018年

学生：您在艺术创作中是如何巧妙地融合宋代的诗意、元明清时期的笔墨技巧，以及现代构成元素的呢？您是如何将这些看似对立的元素解构并重新整合，从而创作出既充满古典韵味又带有现代感的作品？

牛朝：这也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近年来，我很少临摹古画，更多地阅读和分析古代绘画。在与古代大师进行对话的过程中，我能洞察到许多元素，包括他们对用笔和构图的思考。一旦理解了这些，创作过程就会变得更加简单，你会自然而然地融入古人的思考方式。

在绘画意境的表达上，必须有诗意。即使不擅长写诗，我们可以通过阅读古人的诗词，借鉴他们的思想，尤其是他们在自然和艺术方面的敏感性。将古人的诗词和文章中的思想视为绘画创作的润滑剂。在阅读过程中找到触发内心共鸣的诗句，从而激发创作灵感。此外是笔墨的趣味，我们要意识到不同时期笔墨的差异，尽量兼收并蓄。笔墨的实际操作和思想上的引导需要结合起来，逐渐找到一个平衡点，逐渐培养自己敏锐的思考能力和快速判断解决问题的能力。

牛朝 《静水深流》

117cmx117cm 纸本水墨 2022年

学生：在一幅画中，我们会谈到画眼，“画眼”也是一幅画作的点睛之处。请您谈谈“画眼”在画作中的重要性？

牛朝：画眼在一幅画中非常重要。缺少画眼的作品可能会显得平淡无奇，如同死水一潭。一旦确定了画眼，画作便有了核心主题和吸引人的焦点，使得整幅画作变得生动起来。通常情况下，画眼是预先设定的，用以突出作品的主人公或者某个关键元素。然而，在创作过程中，画眼有时是随着作品的推进而逐渐显现的。起初，创作者可能并未明确画眼的具体位置，但随着创作的深入，画眼会自然地在合适的位置出现。

学生：您的作品中巧妙地融合了多种皴法，它们相互之间显得非常协调。您在创作中是如何运用这些皴法的？能否分享一些经验？

牛朝：在绘画中，掌握各种技法是基础，而灵活运用这些技法则更为关键。在一幅画作中，通常有一种技法占据主导地位，而其他技法则作为辅助和点缀，可以根据画作的具体需求和风格来灵活运用。例如，在山体相对陡峭的地方可以用“斧劈皴”，在相对平缓的地方可以用“披麻皴”。“披麻皴”有长短之分，用不同的笔来表现同一种皴法也会有不同的效果。

牛朝 《石涧寒淙》

33cmx90cm 纸本水墨 2001年

学生：您在创作过程中是否遇到过自己特别不满意的时候？您是怎么弥补的？

牛朝：每个人在绘画的过程中，都难免会有失误或画错的时候。但随着对山水画、笔墨和章法理解的不断深化，可以将这些错误转化为画面的一个组成部分。即使您随意在画布上画一笔，我们也能够通过巧妙的构思和调整，将这一笔融入整个画面之中。这不仅考验了画家的应变能力，也体现了艺术创作的灵活性和创造性。通过这种方式，错误不再是创作的障碍，而是转化为了创作过程中的一种可能性和机遇。

牛朝 《闲看断云成小立》

44cmx33cm 纸本设色 2022年

学生：我们在创作大尺幅作品，画面内容较多，容易出现山石、树木趋于雷同的情况，遇到这样的情况您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解决方法吗？如何将山水画法与山体树石各种形象统一相融？

牛朝：关于避免画面雷同的问题，解决方法在于提升画面中具体物象的质量。如，在画松树时，应注重松树的形态、组合关系，松树之间的远近、疏密以及穿插。同样，对于山石，通过变化其块面形状、大小以及黑白灰的对比关系，也能增强画面的多样性。此外，画面中还可以配合路径、瀑布、水流和云雾等元素，使画面内容更加丰富。每种元素都需处理得当，这样不仅能解决画面雷同的问题，还能让画面显得自然、生动，避免单调和重复。

牛朝 《松岩听泉》

89.5cmx33cm 纸本设色 2022年

学生：您画作尺寸类型很多如册页、斗方、手卷、条屏、立轴、横幅等，在创作时如何选择更适合自己想要表达内容的作品尺寸和形式？

牛朝：中国画的形式与中国丰富的文化内涵一样，具有独特而含蓄的审美特质。无论是中堂、条屏还是个人创设的某种形式，都能根据不同的意境呈现出不同的感受。因此，选择何种形式完全基于艺术家内心的指引，听从内心的声音，选择最适合表达所构思意境的形式。无论是大幅作品还是小幅作品，关键在于形式是否能够契合艺术家想要表达的意境。

牛朝 《烟峦独归旅》

142cmx144cm 纸本水墨 2024年

学生：您在创作的时候，遇到不同的材料会改变技法的运用吗？是否会影响到画面的意境表达？您会根据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境来选择材料吗？

牛朝：中国画的独特美感与其使用的材料紧密相关。材料的变化直接影响了绘画风格，因此，选择合适的材料对于表达画作的意境至关重要。正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言，画家在创作前必须对材料的特性有所了解和适应，需要一个磨合的时间。随着经验的积累，画家能更准确地判断某种材料是否适合其创作。同时，尝试新的材料有时也能带来意外的画面效果。风格的突破根本上在于思想上的突破。如果思想层面的问题未能解决，材料的改变只能暂时性地解决表面问题。

牛朝 《偃松待鹤》

33cmx88cm 纸本水墨 2022年

学生：笔墨个性化是国画教学中的一个难点，我们应该如何培养和形成自己的个性化语言和笔墨表述方式的？

牛朝：无论是临摹还是写生，我们的目标是通过深入理解传统绘画，进而在大自然中体察那些微妙的变化，并将这些自然变化与我们的内心和学习所得相契合，从而生发出自己理想中的艺术境界。只要我们认真投入，遵循古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教诲，我们就能真正找到自己绘画的语言。我相信，经过时间的积累和不断的努力，每个人都能够创作出符合自己内心追求的山水画。

牛朝 《滴水岩》

90cmx33cm 纸本水墨 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