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的创作“包众体之长,兼南北二宗之富丽”,其画风先后曾经数度改变,在早、中年时期以临古仿古居多,从清代一直上溯到隋唐,血战古人。张大千摹古一路的作品,代表了其前半生的成就,但是站在历史宏观的角度,只有他泼墨泼彩的力作,最能代表他前无古人的历史地位。
张大千 灵岩山色图 镜心 设色纸本 1982年作 65×149 cm
题识:灵岩山色图。七十一年夏闰四月,台北外双溪摩耶精舍写。八十四叟爰。
钤印:张爰之印、大千居士、壬戌
来源:台湾重要私人珍藏
晚年旅居巴西八德园时,大千因目力衰退,在继承唐代王洽泼墨画法的基础上,自创泼墨泼彩画法。开始以泼墨法作山水,复在泼墨基础上以更加大胆的青绿重彩泼染,最终形成新奇清丽的视觉效果,这种技法富于变化却仍保持中国画的传统,创造出一种墨彩交辉的抽象意境。籍此泼墨泼彩之法,大千称雄艺林。本次春拍,中国嘉德呈现的这件大千晚年《灵岩山色图》,正是其泼彩山水一脉中的精品佳构。
此作写于1982年,时张大千84高龄,居住在台湾摩耶精舍中,虽然已入耄耋之年,画家仍然在为台湾博物馆和巴黎东方博物馆举办的展览准备画作。此一时期张大千先后创作了一批颇有分量的泼墨泼彩作品,其著名的巨制《庐山图》已开笔绘制;灵岩山是大千游历祖国所到之处,去国怀乡,时在梦中。
▲ 张大千在摩耶精舍
灵岩山,在苏州城西南,毗邻木渎镇,地处太湖之滨,山上原为吴王馆娃宫旧址,有灵岩山寺,原名“秀峰寺”,唐朝称“灵岩寺”,素称胜景,民国时期更为闻名的净土宗道场。“东晋末陆沅舍宅为寺,梁天监年间(502-519年)重建寺,并增建佛塔一座”。
寺的原有建筑除塔以外已不存在,现有建筑都为清末和民国时重建或增建。灵岩山钟灵毓秀,自南朝梁简文帝、唐宋诗人词客,明清艺林圣手,乃至康乾二帝,皆到此游览并有诗文流传于世,如今灵岩之景犹与大千画意差似,只是湖泊逐渐淤塞,建筑修葺一新,气息已异昔时。当年大千游览之时,目接残塔,遥望太湖,复值国家多事之秋,个人去就难测,自然有一种深长兴味。
▲ 灵岩山
本幅构图用色堂堂大度。团团墨彩染就灵岩,笔墨运用洒脱奔放,不拘小节的豪迈中亦有细致入微的勾勒,呈现出收放自如的潇洒。峰峦舒缓起伏,扑面而来,占满全幅三分之二;然再观之,则山体画法又作两种区分:右方山间岚雾涌起,横向铺染,水的比例多于彩,觉之巨大幽深。
▲ 《灵岩山色图》局部之一
中部水的比例减少,浓郁苍翠,林木密聚,山峦层叠;山间的氤氲云气和葱茏草木以留白法和些许墨彩写出,生机勃勃,前有古木枝桠,色彩跳脱;衬以修竹幽篁,似隐似现。悬崖危径,拾阶而上,有数叠楼阁建筑隐于山体浓墨处,山径老松数颗,盘折迂回,将山过渡至水,水体部分质量最轻,两相对比,更显杳远;左上角阔浦遥山,以淡墨钩画,浅青平染;江帆隐现,使画面产生微妙动势;低处山脚有高士远望,童子抱琴,使山水透出鲜活,灵动活跃,实为点睛之笔。
▲ 《灵岩山色图》局部之二
从技法上讲,本幅以青绿泼彩法称雄,让主山大面积、多层次的墨色来主导画面,仅在左侧江水留白,结构画面。主体用墨甚重,但大面积的泼染虽浓却不滞涩,营造景物深邃浓郁,奇幻空蒙。如此一来,果然使山与水互相衬托,兼收雄奇与美艳之感。又因构图的净化、单纯,对比出墨与彩在精心控制之下的天然动感,建成了画面浑穆壮丽的气象,全篇气局开阔、画境深邃。
▲ 《灵岩山色图》局部之三
衡山居士文征明有《灵岩绝顶望太湖诗》,大千此幅所绘,似与诗境暗合,或可谓画以载诗,妙想佳成:
灵岩山正当胥口,落日西南望太湖。
双岛如螺浮欲吐,片帆和鸟去俱无。
闲论往事何能说,不见高人试一呼。
慎勿近前波浪恐,大都奇绝在模糊。
▲ 《灵岩山色图》款识
朱景玄《唐朝名画录》称王洽:「凡欲画图障,先饮,醺酣之后,即以墨泼。……或挥或扫、或淡或浓,随其形状为山为石、为云为水,应手随意,倏若造化,图出云霞,染成风雨,宛若神巧。」如述,大千先生泼墨之法当甚受其启发。香港嘉德曾释出过一件大千辛酉年所作泼彩《春云晓霭》,尺幅小于本件《灵岩山色图》,而本幅较之晚一年完成,其景深经营,笔法深度,层次气势均有推进;可见被徐悲鸿誉为“五百年来一大千”的张大千,在其极晚年,对泼彩用功之渐入佳境。是幅《灵岩山色图》,以秾郁典丽的泼彩,重现灵岩华彩,是为消解梦中萦绕不去的乡愁,是为幻化古人泼墨造化的神巧,水法、墨法和泼彩之法交相辉映,墨彩韵致浓厚而层次分明,灵动流转,气势磅礴浑厚,透显出深邃的空间层次,实为大千极晚年泼彩艺术之绝佳范本。
▲ 台北摩耶精舍后园里的张大千 庄灵 摄于1979
张大千 春云晓霭
立轴 设色纸本
57×127 cm
中国嘉德香港2017年春季拍卖会
成交价:HKD 17,4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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