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评估机构的公信力去哪了？

黄隽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2017年10月，国际艺术品资产评估论坛在亚洲艺术品金融商学院举行。美国评估师协会、中国资产评估协会的高管以及来自艺术品金融、资产评估、艺术市场的20多位专家聚焦艺术品资产评估，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学术研讨。

　　艺术品鉴定、估值与流动性是艺术品收藏和投资的三个重要环节。目前中国艺术品资产评估机构多如牛毛，艺术品市场的混乱导致劣币驱逐良币，无论是收藏投资者还是金融机构对进入艺术品市场都表现得非常谨慎，这严重影响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社会声誉和健康发展。

　　美国的艺术品评估体系和制度建设较为成熟，在实践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有不少经验可以借鉴。美国的专业评估执业统一准则(USPAP)是民间评估专业团体制定的评估准则性文件，包括定义、导言、条款、准则及准则条文、评估准则说明等内容，适用于不动产评估、动产评估、无形资产评估和企业价值评估等所有评估类别的综合性评估准则。USPAP不仅包括职业道德、评估能力、与法律关系等内容，而且对客户评估目的的确定性、现金流量分析、保密原则、允许偏差等问题进行了专业性规范。

　　USPAP会根据环境的变化适时调整。艺术品鉴定评估师具有较高的门槛，要求具备本科或以上学历，经过两年的艺术史、艺术市场、估价方法、相关法律法规等相关课程学习，并通过USPAP内容的统一考试，还要有若干年以上艺术品行业的从业经历，对行业有较为深入的了解。艺术品鉴定估价报告的费用主要根据鉴定估价师花费的时间多少来收取，与艺术品估价无关，这在制度上降低了道德风险，由此形成了政府监管、评估行业协会制定规则、第三方独立机构评估的模式。

　　面对中国艺术品鉴定估值市场的乱象丛生，很多人期望借助政府的信用来解决艺术品鉴定与评估的公信力问题。然而，国家文物鉴定机构不对民间文物鉴定提供服务。文化部曾经成立了艺术品评估委员会，后因存在“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的矛盾而停止工作。2013年，文化部在北京、上海等6省市开展鉴定管理试点工作，一些地方文化局后续批复了试点单位，目的是探寻第三方机构鉴定和估值的路径。但是几年过去了，艺术品鉴定和估值市场乱象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艺术品鉴定和评估机构公信力差的主要原因在于：

　　首先，信用环境较差。在中国艺术品市场上，有操守和良知的专家无人问津，而给钱就给证书的专家比比皆是。由于巨大的利益驱使，造假、假拍和拍假等现象屡见不鲜。国情不同、信用环境的差异会使美国经验搬到中国后出现水土不服。

　　其次，艺术品鉴定和估值没有专业门槛。艺术品专业性较强，艺术品评估专家和其他的资产评估一样，除了要求对所在行业有实战经验和深刻理解外，还需要具备专业的市场估价理论和实践水准。而目前中国艺术品市场中的鉴定估值者大多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和统一规范要求，基本上靠自己的积累经验和眼力判断，良莠不齐。

　　再次，艺术品市场制度和市场纪律建设滞后。艺术品市场的法律法规盲点较多，监管不力，很多违法现象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罚。中国艺术品市场缺乏类似专业评估执业统一准则的执业标准、行为规范和道德约束。

　　目前专家经验鉴定估值占据着艺术品市场的主流，伴随着中国艺术品市场和科技的快速发展，科技鉴定开始越来越多地介入进来。最近几年兴起大数据和区块链等技术，进一步丰富了艺术品鉴定和估值手段。中国艺术品资产评估不缺技术和方法，缺的是市场规范、信用制度和行为约束，第三方独立的艺术品鉴定与评估机构的市场公信力是最大的问题。因此，没有必要把主要精力放在鉴定评估方法技术细节上，应该抓住主要矛盾，推动环境建设，将市场规则、制度和体系建设作为主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