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带你看展览 | 180件珍贵文物背后的夜郎古国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夜郎国”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西南夷列传》中，更是在李白的诗中被赋予独特的文化意象。而遗憾的是，由于夜郎本身没有文字史料，有关夜郎的汉文献记载也仅存只言片语，留下众多历史谜题。

“夜郎遗踪——寻找《史记》中的古国”特展正在长沙博物馆特展二厅展出。这个因“夜郎自大”而闻名的神秘古国，首次以180件（套）珍贵文物与重要考古成果的形式在湖南集中亮相。进入展览序厅之前，展览留给观众七个问题清晰可见：史籍中对夜郎还有哪些记载、自大的夜郎有多大、夜郎国在哪、考古学家是怎么探索夜郎的、夜郎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夜郎文化传承到今天了吗。这七个问题如同七把钥匙，帮助观众逐步打开夜郎古国的神秘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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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中的夜郎古国

“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这句写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的话，不仅揭示了夜郎国在西南夷地区的重要地位，还为理解其与周边地区和汉朝的关系提供了重要的背景信息。

夜郎国在哪？结合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夜郎国存在于战国中期至西汉成帝河平二年（公元前27年），前后延续了200余年，主体辖地大致包括今贵州西部到云南东部一带。目前在贵州中西部乌蒙山周边地区，发现了大量古夜郎国时期的文化遗存，其中以赫章可乐、咸宁中水以及晋安铜鼓山最为重要。但是，其都邑遗址和高等级贵族墓葬至今尚未明确发现。

“夜郎的神秘恰恰说明了考古工作的重要性。”执行策展人孙田介绍，本次展览作为长沙博物馆中华文明特展系列的重要篇章，通过系统梳理考古发现与文献记载，展现了当前学界对夜郎文化的最新认识。

展览分为四个单元，循序渐进地展开探索：第一单元“源远流长——先夜郎时期青铜文明之光”聚焦贵州地区早期青铜文化的萌芽。毕节青场遗址出土的铸造青铜器石范、鸡公山遗址的碳化稻谷与祭祀遗存等珍贵发现，为探寻夜郎文化起源提供了关键线索；第二单元“古国寻踪——夜郎考古重要发现”通过解读贵州地区与夜郎文化密切相关的代表性遗存，试图还原夜郎古国的社会图景；第三单元“自成一格——独特的文化面貌”集中展出大量考古出土的珍贵文物，再现了夜郎时期本地族群独具一格的文化特点和审美观念；第四单元“融入华夏——夜郎族群的归宿”讲述夜郎从独立古国到纳入汉王朝郡县体系的历史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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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一格的夜郎文化

夜郎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展览以套头而葬、魋结爱美和尚兵崇武作为对夜郎人独特文化面貌的总结。

进入展厅，引入眼帘的第一件展品是一件出土于贵州赫章可乐遗址的立虎辫索纹耳铜釜。铜釜出土时套于死者头部，其口沿加铸仪态威猛的立虎，而虎颈有项圈则表明器主对自然界的超凡控制能力，以此彰示墓主不容侵犯的权威性和人所不能的神秘性。

套头葬是用铜鼓、铜釜、铁釜等金属容器套于逝者头顶而下葬的一种奇特葬俗，有的足部也套一件铜釜或铁釜，或垫一件铜洗，还伴有以铜洗盖面、垫头的做法。这类葬俗国内仅见于贵州赫章可乐地区的土著墓。因“套头葬”中往往还有精美青铜饰品和兵器陪葬，所以专家推测，使用套头葬的死者可能是夜郎族群的中下层巫师或是地位尊崇的氏族首领。而这种葬俗可能与原始宗教信仰有关，铜釜或许是巫师生前用于沟通鬼神的工具。

夜郎尚美。《史记-西南夷列传》中描述夜郎的首要特点就是“魋（zhui）结”。魋结是一种独特的发式，指的是将头发拢到头顶并绾成椎形的发髻，再用发钗、发簪等固定。从赫章可乐和咸宁中水银子坛的地方墓考古发现来看，逝者普遍在头部用青铜发钗魋结，颈部装饰铜铃、骨珠等饰品，腰间系带铜带钩，双臂佩戴铜手镯。

展览展出多件造型不一的带钩。带钩是古时人们腰带上的挂钩，相当于今天皮带上的卡扣，多为上层贵族和文人武士所用，体现着佩戴者的身份。其中，出土于威宁中水19号墓的“鲵鱼形铜带钩”，整体造型作鲵鱼游动状，其模样巧制，至今在其他地方的考古发掘中还未曾见到。其背部一侧有阴刻五字铭文“日利八千万”更为独特，是佩戴者内心祈求财源滚滚的生活愿望。

这枚铜镯是1套4件中的一件，造型颇为考究：宽片镯面上整整齐齐镶嵌几排孔雀石小圆片，每片直径仅2毫米左右，中有小孔。一只铜镯上的石片可多达400余粒，制作工艺十分复杂。更令人称奇的是，4只镯却以1+3模式分戴于一个人的双臂上，有意形成不对称安排。类似不均衡佩戴铜镯和耳环的现象在其他墓葬还发现好多起，可见不对称美是该部族颇时尚的一种审美观。

展览现场

爱美的同时，夜郎也尚武。公元前135年，唐蒙出使南岳后，回报汉武帝“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余万。”就目前考古发现来看，以剑、戈、钺为代表的铜铁兵器是贵州夜郎时期土著遗存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些出土兵器和大量铸造铜兵器的石范陶模中，可见夜郎甲兵之盛。展览展出多件铜戈和铜钺。

右为石戈援鸡心型范 汉 普安铜鼓山遗址出土 贵州省博物馆藏

其中，普安铜鼓山遗址出土了大量铸造铜兵器的石范和陶模。如此次展出的陶剑茎模为铸造青铜剑茎之内模，整体形状呈圆柱形，茎上刻弦纹、卷云纹、云雷纹和对称几何纹等细密纹饰。这些模具表明夜郎人不仅使用大量的兵器，还具备大规模生产兵器的能力，其产品甚至流通到周边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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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入华夏的夜郎族群

战国秦汉时期的夜郎，是西南夷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周边各文化特色器物汇聚于此。汉武帝为平定南越、开通西南丝绸之路，两次出使夜郎，在此先后设立犍为郡和牂牁郡。随着郡县的设立和中原移民带来的先进技术、工具和劳动力，夜郎以及周边小邑与汉文化的深度融合。

在赫章可乐遗址出土的“武阳传舍比二”铭铁炉，因炉身内壁铸“武阳传舍比二”六字隶书而得名。武阳位于今天的四川彭山，“传舍”是官府在交通线上设置的食宿站，用于接待过往官吏、驿传人员等。这件铁炉的出现，说明可乐是汉代南夷地区交通要道上的一个站点，同时也是维持郡县体系的重要节点。该炉是汉代四川盆地与贵州高原交通往来的实物见证。

这块乐舞纹画像砖反映了礼乐文化在夜郎地区的传播。砖面为乐舞表演场面，共绘五个人物形象，其中一个为抚琴者，余者均为舞者形象，各舞者形态各异，生动传神。其为贵州现出土唯一一块该类型砖。

这块出土于安顺宁谷龙泉寺汉代遗址的木牍，是目前贵州出土的唯一一件印有铭文的汉代简牍，残存文字13个。虽然学者们对其中一些文字的释读有不同意见，但是大都确认其中有“信且冤辞”四个字，由此表明，这应该是一份属于申诉状类的文书。而且，该遗址所出的相关遗存，反映此处可能是汉代某一级行政中心所在地。

夜郎国被灭于公元前27年。

在汉武帝时期归附后，夜郎王仍保留了一定的自治权。然而，夜郎国与周边部落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不断，尤其是与漏卧、钩町等部落的争斗，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稳定。因夜郎王兴拒绝听从汉王朝的命令停战，牂柯太守陈立被派往夜郎多次，劝说未果后采取强硬措施，将夜郎王斩杀，冲突由此停歇，汉朝对西南夷地区的统治进一步巩固。

虽然夜郎国作为一个独立政权不复存在，但夜郎文化并未完全消失。近年来，考古学家在柬埔寨波赫等地也发现了以铜鼓套头、铜洗盖面的葬俗，引发了夜郎族群及其后裔远迁中南半岛的学术讨论。作为汉代加强对边疆地区统治的一个缩影，夜郎古国的兴衰历程，为我们研究古代中国边疆地区的历史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视角和启示。

“虽然目前仍有许多未解之谜，但每一件文物都是拼合这段历史的重要碎片。”长沙博物馆馆长周慧雯指出，夜郎文化作为西南地区具有鲜明特色的古代文化遗存，其研究价值不仅在于为我们理解古代边疆与中原文化互动提供了重要窗口，更在于它生动展现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下的文化多样性。珍贵文物不仅印证了夜郎在西南地区的历史地位，更生动反映了其与周边文化的交流互鉴。

此次展览亦是湘黔两省文博机构深化合作的重要成果。与展览相配套，自展览开幕以来，长沙博物馆已推出夜郎手工坊系列教育活动、夜郎主题的湘城讲坛系列讲座等各种活动。本次展览将免费开放至2025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