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带你看展览 | 200余件辑佚史料！走近新中国美术史学奠基人王逊

在林徽因眼中，他不仅是出色的哲学家、美术史学家，也是历代工艺美术鉴赏家、评论家。他是中央美术学院徐悲鸿、吴作人等几任院长极为尊重的学术顾问，是中央美术学院史论系首任主任。他还是第一位将敦煌艺术系统纳入美术史教材，并给予高度学术评价的人。

他就是我国著名学者、美术史家、新中国美术史学奠基人——王逊。

2025年是王逊诞辰110周年。为了纪念这位出身清华、卓有建树但命运多舛的先生，也为了研究他为新中国美术发展建树的现代学术思想和学科体系。2025年1月21日至5月5日，“为了趋向美玉的艺术——纪念王逊诞辰110周年史料辑佚展”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展出。

展览题目源自王逊1937年发表的第一篇美术史论文《玉在中国文化上的价值》，该文刊登于《教育部第二次全国美术展览会专刊》。文章既是对中国艺术史的溯源研究，也是对中国艺术精神的深思概括。他运用古代文献和近代考古实证，认定中国美术史是从中国人对玉石的发现和使用开始的。

王逊《玉在中国文化上的价值》一文

1937年4月收入《教育部第二次全国美术展览会专刊》

1938年又收入滕固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中国艺术论丛》

“以玉比德”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重要的思想观念，源自儒家文化。玉的色泽美、光润美、单纯美，与中国古人推崇的道德理想一致。王逊认为玉在中国文化的形成上既有中国人独有的美感观念，又赋予了宗教的、政治的、道德的意义，代表着古代中国人“美善合一”的审美理想。

展览以200余组件辑佚史料为展品，系统展示王逊的学术思想孕育和他“为了趋向美玉的艺术”，在推动工艺美术改进与设计、创建中国美术史学科、建构中国美术史教材体系方面取得的成就，同时展现四十年来几代学人对其遗著整理与研究取得的成果。

学术思想的孕育

王逊，1915年出生于书香仕宦之家，虽生于乱世，却接受了传统文化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双重影响。青少年时期他就对文学、艺术产生了浓厚兴趣。

1933年，王逊考入清华大学土木工程学系，受闻一多先生影响而转入国文系，继而被邓以蛰先生美学思想所吸引转入哲学系，追随邓先生研习美学及美术史，从此奠定其奉献一生的学术志业。

1937年他随校辗转南迁长沙、昆明。在这一年，王逊的第一篇美术史论文《玉在中国文化上的价值》发表，提出中国美术史始于先民对玉石的发现与使用。1938年他成为西南联大首届本科毕业生，次年考取清华研究院文科研究所，成为西南联大首批研究生，专业方向是“中国魏晋南北朝哲学”。在此期间，他转益多师，融汇古今中西学说，广泛借鉴“五四”学术先进所奠立的现代治学方法，力图以一种科学的精神、态度和方法整理研究美术遗产，在此基础上开创具有现代形态的中国美术史学科体系，以文化的力量改造国民精神、复兴中国文化。

对工艺美术改进与设计的推动

1941年王逊研究生肄业后，他相继在云南大学、西南联大、南开大学任教。1949年重返清华，成为清华大学哲学系、营建系合聘教授，开设“中国美术史”“中国工艺美术概论”等课程，并兼“清华文物馆委员会”书记。

在此期间，他参加了景泰蓝改良、建国瓷设计等新中国工艺美术重大项目，在调研、设计、组织生产、产品评审、展览策划、理论总结、教材编写、人才培养、对外交流等各个环节倾注了大量心血。

景泰蓝改造是王逊接手最早的工艺美术实践。景泰蓝虽为“燕京八绝”之首，但在当时濒临消亡。王逊受沈从文影响，加入了“北平特种工艺复兴运动”。古老的清工手工艺景泰蓝，由于同时具备极高的外汇创收和文化传承价值，成为第一批需要整体改良的重点产品。王逊基于中国美感观念中最精粹的“素朴”观，发展出指导工艺美术改造“好看、好用、省工、省料”的原则性意见，在学术与实践的辩证统一中形成了具有体系性的工作方法和研究特点，为现代工艺美术事业的发展做出许多先导性、开拓性的探索。

为创建中国美术史学科的努力

1950年王逊受徐悲鸿之请，到新组建的中央美术学院兼职开设美术史课。1952年清华文物馆因院系调整而停办，王逊正式调入中央美术学院。

1953年2月，文化部批准筹组“中国绘画研究所”。6月，王逊参加筹备，12月，向文化部呈报《中国绘画研究所的方针、任务、办法和组织机构计划草案》，拟定研究所负责进行中国古代绘画遗产的整理和研究工作，并培养中国美术史、中国绘画理论的研究人才及教学人才”。1954年1月，研究所成立并更名“民族美术研究所”，王逊负责日常工作，着手搜集资料、培养中国美术史论专业人才、组织文化遗产的学习考察、兴建美术馆等，主张对古代绘画遗产加以科学整理，以准确、精炼、巧妙指导创作实践，创造新现实主义的美术。

《美术研究》创刊号  1957年王逊主编《美术研究》时，在创刊号选取莫高窟217窟壁画“化城喻品”作为封面，壁画表现的是众人向着理想之地进发

1957年正式创办中国第一个美术史系，这个最初由西方引进的美术史专业能在历史巨变之际得以保存并发展为独立学科，王逊起到了重要作用。

对中国美术史写作的现代构建

在王逊看来，一切来自人工含有美学价值的造物，都是美术史应关注的。他将建筑、雕塑、绘画和工艺整体捏合在一起，把美术史的对象从单纯的绘画，铺展到包括手工艺在内的全面研究，奠定了中国美术史的研究范围和研究范式。曾经属于工匠之能的玉器、陶瓷、皮影、景泰蓝被王逊送进了大雅之堂。

1956年，王逊将上课讲义整理成《中国美术史讲义》。1961年4月，全国文科教材会议召开，中央美院承担编写《中国美术史》教材。这是第一部“国家版本”的中国美术史学科专业教材。从1961年至1964年，王逊投入极大精力，重新撰写了一部《中国古代美术史讲义》，原始、商周、战国各段落，作了根本性的改写，分量上也有很大的增加，秦汉以下至明代各段落，都做了不同程度的修订、充实、提高。

王逊在1953年《文艺报》第二十二号发表的《古代绘画的现实主义》

原《美术》月刊主编李松曾评价：“王逊为此花费极大心血，从大量考古资料和历史文献材料中爬梳、消化，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还需要熟知金石学、甲骨学等多方面的研究成果，而在当时有些重大考古项目还在继续进行中，不少问题在学术界尚有争议。王逊是在开辟草莽的艰难过程中，为中国美术史写下开篇，其功不可没！”

王逊写作的中国美术史教材，在建立新的中国美术史学体系中具有开创意义，在现代中国美术史学发展中也具有里程碑地位。

1969年王逊去世后，这部书的手稿散佚，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王逊遗著整理与研究

1979年中央美术学院开始组织专人整理王逊遗著，逐渐拉开整理王逊学术思想的序幕。这是一个艰辛的辑佚过程，迄今已有45年。在王逊身后一生学术成果和资料如玉碎散佚的极特殊的情形下，以王逊助教薄松年、王逊亲侄王涵以及有心学术的研究者所代表的中国美术史研究学术共同体，呕心沥血，广为搜集，深入钩稽，先后为复原王逊的学术思想，为王逊遗著的整理出版殚精竭虑，奉献了年华和才华。

近十年来，在学术界和各出版机构的共同推动下，《王逊文集》《王逊年谱》《中国美术史稿》等6部反映王逊生平与思想的著作相继出版，在历史风雨中散佚湮没的王逊学术人生的碎玉逐渐抟和，闪烁出如灯火一般的光明，这项被誉为“美术史的考古学”的工作，为研究新中国美术和中国美术史学科发轫奠定了基础。

今年年初，由王涵口述的《上水船：王逊与现代中国的艺术理想》正式出版，并在“为了趋向美玉的艺术——纪念王逊诞辰110周年史料辑佚展”的开幕式上举行了新书发布。这本书的口述者王涵先生是在王逊身后片纸无存的情况下，历经三十多年的搜集，整理了约三百万字的王逊著作。书中不仅记录了王逊先生个人的人生轨迹与思想历程，也反映了20世纪中国的历史现场，是理解那个时代学术生态的窗口。

结语：

正如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原人文学院院长尹吉男所说：这位几乎被历史的尘埃遮蔽和遗忘的先驱，我相信，借助他的系列著述的出版，王逊先生的精神会重返人间。我希望他不再是一个传说中的“灵魂”，而是我们当代学术的“心灵”。

此次展览“将本属于王逊先生的学术成就与美誉‘还’给先生；将被有意无意遮蔽的历史真相‘还’给观众。” 让每一位观众得以重新认识这位新中国美术史学奠基人——王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