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灿拍卖”本期推出“清末海派四杰”——虚谷、蒲华、任伯年、吴昌硕,他们都是近代杰出的画家。他们或来自社会底层,或出身书香门第,在新旧时代的交替中,历经艰辛,最终都走向了艺术之路,为中国传统绘画向现代过渡,做出了杰出贡献。开拍在即,敬请关注!
19世纪中叶开埠后,上海一跃成为全国的工商业和金融中心,文化艺术精英在此荟萃,人才辈出,画坛涌现了一批杰出的画家,他们勇于接受维新思想,吸收“外来文化”因素,成为中国古代传统绘画向现代绘画转变的重要纽带和桥梁,他们被称之为“海派”画家。清末“海派画家”以虚谷、蒲华、任伯年、吴昌硕为代表,开创了具有时代特征的新画风,在美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半俗半僧一怪杰——虚谷 ▏
清末有这样一位僧人,他“不茹素、不礼佛号”,性情孤傲,惟好舞文弄墨,他曾是一位“叛逆”的参将,因不愿奉命攻打太平军,毅然辞去职务出家为僧。他就是“清末海派四杰”之一的画僧虚谷。
虚谷(1823—1896),本姓朱,名怀仁,安徽歙县人。他原为清军参将,因同情太平天国革命,不愿奉命去打太平军,“遂披缁入山,不礼佛号,惟以书画自娱”。出家后,法名虚白,字虚谷,号紫阳山人、倦鹤。他的书斋取名“觉非”,源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意谓与往昔彻底决裂,有重生之意。
皈依佛门后,他常携笔墨,着僧衣,往来姑苏各寺庙间,为寺院僧人画肖像。自谓“闲来写出三千幅,行乞人间作饭钱”。1868年的冬天,虚谷应上海仁寿堂的邀请,由苏州来到上海。晚清时期,江南的商业、文化中心由扬州转移到上海,画家在此云集,鬻画为业。据《海上墨林》载,他“来沪时流连辄数月,求画者云集,倦即行”。由此可见,在上海时,虚谷已画名远扬,求画者络绎不绝。画倦了便离开,不为画所困,自有一种潇洒不羁的风度。
在上海,他结识了名画家任伯年、高邕之、胡公寿、吴昌硕等,相互切磋画艺。他与任伯年的感情尤为深厚,任伯年曾为虚谷画过肖像和扇面,称虚谷为“道兄我师”。任伯年去世时,虚谷痛哭失声,作挽联云:“笔无常法,别出新机,君艺称极也。天夺斯人,谁能继起,吾道其衰乎。”此中真情可见一斑。
他性格孤僻,非交往深者,不能得其片纸。他是继渐江之后,画坛上出现的又一怪杰。不但性格古怪,作品也呈现出不同寻常的面貌。虚谷的绘画题材比较广泛,山水花卉、蔬果禽虫广有涉猎,尤擅松鼠、金鱼,工书能诗,可谓全才。中国历来画家强调中锋用笔为宗,对于这规矩,虚谷偏偏不以为意,他变中侧行笔为偏侧行笔,变圆线为方折线,变湿润笔墨为苍枯笔墨,设色简淡,因而画面冷逸脱俗,俊雅高洁,不落俗套,超出众人之上,有“晚清画苑第一家”之誉。
虚谷的“新逸品”画风,是顺应时代的文化潮流,将古代逸品一格转化为新时代的“新逸品”,他突破成法,为使传统绘画向现代转换做出了表率。诚如吴昌硕在虚谷《佛手图》中题跋所云:“十指参成香色味,一拳打破去来今。四阑华药谈风格,旧梦黄炉感不禁。”
▏胸襟潇洒墨花飞——蒲华 ▏
在海派画家中,蒲华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诗人、书画家,其艺术堪称“诗书画三绝”。蒲华(1832—1911),原名成,字作英,号种竹道人、胥山野史等,浙江嘉兴人。
蒲华的祖上属于“堕民”,这些人,相传是元军灭南宋时,集中于绍兴一带的俘虏和“罪人”,他们不得与平民通婚,不准应科举,不能进入朝堂,不能为人师表,只能做一些低贱的杂役、苦力。
蒲华幼年家境贫寒,做过庙祝,因能读书识字,被安排在庙中扶乩转沙盘。青年时期曾多次科考而未能成功,后绝意仕途,专心致力于书画、诗文的创作。22岁结婚,妻子出身书香门第,能诗善画,两人常在一起吟诗作画,可谓伉俪情深。
当时嘉兴城外的胥山风景幽雅,每逢佳节,文人墨客便到胥山雅叙。风华正茂的蒲华便带上自己的精品之作,请高手指正,或切磋画艺。妻子时常给奋进中的蒲华鼓劲打气,希望他在绘事上有长进,早日出人头地。
1863年春夏之交,胥山雅集,人来如潮,只为评选嘉兴画界当年的名次。蒲华闻讯前往,当年的比赛规则是参赛者在一个时辰内画一幅花卉扇面,画毕以蓝印花布盖之,到时一起揭晓,由考官点评,以神形兼俱者胜。
少顷,各家画作一一端将上来,当考官将其中一位画家的蓝花印布提起时,只见扇面上的花卉栩栩如生,引得一只彩蝶驻足,众人咸讶:“此画妙哉!头筹非此画莫属!”面对众人的惊呼声,蒲华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未几,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考官几次欲揭蓝花印布,却不知从何下手。看热闹的人道出了玄机所在:“考官大人,此乃用笔画出的蓝花印布!如何揭得开?”
胥山斗画人称奇。蒲华自此声名鹊起,他以蓝花印布蒙骗考官的故事,在嘉兴城乡民众中广为流传。蒲华为纪念胥山雅事,便自号“胥山野史”,还刻了一方印章,每有得意作,都会钤下此印。
1863年,妻子不幸因病去世,蒲华悲痛不已,顾念夫妻之情,而常希妻子“魂兮返斗室”,一生再没续娶。此后,蒲华四处漂泊,云游江浙,最后卜居沪上,以卖画为生。
1871年,蒲华在苏州结识吴昌硕,两人很投缘,引为知己,交往达四十年之久。蒲华比吴昌硕大十二岁,他的艺术个性和艺术见解,对吴昌硕影响颇大。吴昌硕也尤为看重蒲华的艺术。据吴昌硕的长孙吴长邺先生回忆,其祖父经常向他们提到蒲作英,他说:“祖父生前曾对我们讲:蒲作英墨迹千万要看重,我们家里一定要珍藏好蒲作英的书画。”
蒲华生活虽拮据,却很大方。只要有人向他索画,他从不计酬金多少,都是一口答应。而且喜当众作画,用粗笔蘸大墨,宏幅巨制,顷刻而成。这从他去日本后大受欢迎可以看出来。1881年,春暖花开之际,蒲华东渡日本,名噪日本画坛。
1911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蒲华醉归寓所,一卧不起,待人发现时,才知因假牙塞入喉管而逝。蒲华老友吴昌硕等为他料理了后事,其亲属将其运回嘉兴,葬于鸳鸯湖畔。
蒲华绘画初师同里周闲,得其法度,后又取法陈淳、徐渭、李觶、八大山人等诸家。山水、花鸟皆能,尤精画竹,竹艺师承元代吴镇笔法,兼收各代画竹精华,体察圃中丛竹之情态,放笔直写,能摄真竹“魂魄”,堪称写竹高手。
蒲华画竹堪称绝唱,他笔下的竹子千变万化,可谓将竹子的万种风情写于纸上,而又了无痕迹。他不仅开创了新画风,更重要的是直接影响了吴昌硕,开启“海派”画风新门径。
▏笔无常法一画痴——任伯年 ▏
任伯年是我国近代杰出的画家,在“四任”中成就最为突出,是“海派画家”中的佼佼者,“海派四杰”之一。任伯年的绘画发源于民间艺术,技法全面,山水、花鸟、人物无所不能。重视写生,又融汇诸家之长,勾皴点染,格调清新。
任颐(1840—1895),后改字伯年,初字小楼,浙江山阴(今绍兴)人。父亲任鹤声原是民间肖像画工,后改做米商,因年景不佳,担心儿子将来无技谋生,便把画像之术传给伯年,因而,任伯年少时已有极强的造型能力。年轻时,任伯年曾在太平天国的军中任“掌旗”之职,“战时麾之,以为前驱”。
父亲去世后,十六七岁的任伯年飘零至上海,在一家扇庄当学徒,为了生活,常模仿其族叔任渭长之画出售。一日,自画渭长款折扇多面,置于街头售之,而自守于侧。适任渭长经过,注视良久,问伯年画者何人?任伯年答曰:“任渭长所画。”渭长笑曰:“我即渭长,未曾作此。”伯年一时羞愧难当,只得承认是自己所仿。渭长见伯年所画机趣朗然,便说:“让汝随我学画如何?”伯年欣喜应之。不久,任渭长将伯年携往苏州,从其弟阜长学习绘画。
任伯年作画,多有画稿,是从生活中观察、写生而成。一天,一位客人拜访伯年,到其家中,只闻其“请坐”之喧,却不见人影。略等片刻,伯年才爬窗而入。客人问其故,方知他在楼顶观察两猫相斗。
后来,任伯年画名日重,索画者渐多,因不堪其累,他常吸鸦片提神以助。某氏求任伯年画,并代为磨墨、铺纸,任伯年当时仍在吸鸦片烟,不予理会。忽一阵风将宣纸吹到墨池上,蘸上了黑墨。那人且叹且怨:“我唤你起来画,你不起来,现在纸已糟蹋掉了。”任伯年气定神闲说:“别急,我就用这张纸给你画。”忽起床就案,又将砚中之墨在纸上东泼西洒,旋即操笔就抹,顷刻间一只大黑猫跃然纸上,某氏心满意足,携画而去。
任伯年与吴昌硕一起在海上画坛活跃了十多年,两人在结识之初,吴昌硕时常向任伯年讨教画艺。《郑逸梅作品集》有载:“吴昌硕学画于伯年,时昌硕已五十矣。伯年为写梅竹,寥寥数笔以示之,昌硕携归,日夕临摹,积若干纸,请伯年改定。视之,则竹差得形似,梅则臃肿大不类。伯年曰:‘子工书,不妨以篆籀写花,草书作干,变化贯通,不难得其奥诀也。’昌硕从此作画甚勤,每日必至伯年处谈画理。”后来任伯年与吴昌硕成了至交,伯年还曾向吴昌硕请教过书法。因此,他们之间亦师亦友,友情甚笃。
任伯年绘画以花鸟、人物为主,偶作山水,也别有佳趣。他人物画本承父授的肖像画,师从萧山任渭长和任阜长兄弟,上追明末陈洪绶及清代华喦,并着意领略宋代人物画沉郁之气。
任伯年以其聪明才智,重新整合了工笔画,开创了写意工笔画风,成为中国近代画坛的一朵奇葩,他对后世的影响将是深远的。
▏笔走龙蛇一老缶——吴昌硕 ▏
吴昌硕(1844—1927),初名俊、俊卿,字昌硕、仓石,号缶庐、老缶、大聋、苦铁,浙江安吉鄣吴村人。他出身书香世家,少时生活清苦,但喜爱诗书,常以秃笔蘸清水练习书法。咸丰十年(1860年),昌硕祖母、母亲、妻子及弟妹相继病饿而死,自己飘零在外五年有余。吴昌硕22岁中秀才,29岁移居苏州,50岁后受朋友举荐,出任江苏安东知县,因不堪其苦,到任一月便辞去。此后常以“酸寒尉”之号自嘲,任伯年还给他画了一张《酸寒尉》肖像。
1889年的某一天,任伯年到吴昌硕苏州寓所造访,主人不在,正欲起身。恰逢吴昌硕匆匆从衙门公务归来,官帽官服还未脱下。任伯年见昌硕形象呆板又可爱,趁机大笔一挥,画成了一幅肖像画。这就是著名的《酸寒尉图》。
这幅肖像画,惟妙惟肖地展示了吴昌硕身为小吏的神情。因为生计窘迫,书画艺名不大,刻印生意清淡,吴昌硕实在难以借艺自立,而依附豪门当门客也非长久之计,他在朋友的推荐下进苏州府衙门,做了佐贰小吏,也就相当于唐朝时的县尉。任伯年真不愧为人物画高手,立挥而就,画中吴昌硕形象逼真,穿着土黄色官袍,外罩乌纱马褂,戴着没有顶带的红缨帽,下着厚底皂色的官靴,他双手微拱,似乎正与前来拜访的朋友寒暄。在一旁的画中主人按捺不住了,挥笔题款“寒酸尉像”,自比唐朝县尉“寒酸孟夫子”孟郊,并即兴赋诗五言长古一首:“……咫尺不得归,梦倚故园树。驱众强奔驰,低头让济伍。如何反遭妒,攻击剧刀弩。魑魅喜弄人,郁郁悲脏腑……”
吴昌硕晚年双耳失聪,因号“大聋”,并把“大聋”二字刻于印上。他又号“老缶”,是因有一朋友送给他一只无字古缶,他非常喜爱,遂取其号。并写诗云:“以缶为庐庐即缶,庐中岁月缶为寿。俯将持赠情独厚,时维壬午四月九。”吴昌硕爱石成癖,当时寓居海上的画家程璋,也喜玩石。一日,程璋在古玩商手中买了一块玲珑剔透的供石,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搬回客堂里,每天坐对供石凝视出神。不料过了几天,吴昌硕前来造访,看到此石,就问石从何处得来,程璋告知于他。吴昌硕便说:“这好东西应当大家玩玩。”说着就雇了一辆车子,将石带回家中。后来吴昌硕搬家,才把供石送还,程璋一再抚摩,如亲人重逢一般。
吴昌硕在上海时,与蒲华、任伯年、胡公寿、虚谷等相往还,画风互有所取。特别是蒲华对吴昌硕影响最深,并且是对笔墨结构内部的影响。而任伯年对吴昌硕的影响是外部的形色方面,形色不能构成文人画审美趣旨。因而,在吴昌硕具有一定的状物能力后,就将任氏画风渐渐洗去。
吴昌硕擅写石鼓文,刻印远宗秦汉,又融浙、皖两家精华,独具风格。吴昌硕学画较晚,但这并没影响他的绘画成就,他只不过把最后决定和制约文人画家的功夫,提前完成了而已。
吴昌硕在历代画家中,是以书意入画最突出的一位,是他的书法决定了他的绘画本性,是着意以“篆籀”之法用于绘画的集大成者。从吴昌硕开始,中国绘画便开始朝着现代化进程迈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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