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 | 顾铮&王璜生：通过早期东亚摄影实践，可以看到什么？

9月16日，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推出2023年度馆藏研究展——错综的视线：早期摄影在东亚（1850年代-1919年）。该展由顾铮教授担纲策展人，以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收藏的费利斯·比托等外国摄影师的早期东亚摄影作品为核心，通过与海内外20余家学术机构及多位藏家展开合作，呈现510余件视觉作品，力图在更广阔的视域中多维度地探讨早期摄影在东亚的展开，呈现各种意图驱使下摄影所观看记录到的近代东亚的历史社会景象。

本次展览分为“西潮东渐：大变局中的东亚景象和图像” “凝视他者：来自西方的摄影观看” “交错的视线：东亚内部的自审与互视”及“特别版块”四个单元，以发生在1850年代至1919年的摄影实践为线索，综合展示这一时期里摄影在观看和记录东亚各国的现代化进程中所展开的具体实践。

序章“西潮东渐：大变局中的东亚景象和图像”，展出了如水彩画、铜版画、年画，浮世绘等摄影术传入东亚之前具有各自地区特色的视觉表征媒介。在这些作品中，既可以观察到西方文明对东亚的影响，也为将要展开的以摄影实践为主的展览主题的呈现作一铺垫；“凝视他者：来自西方的摄影观看”单元以谢子龙影像艺术馆收藏的费利斯·比托、威廉·桑德斯及方苏雅等人的作品为核心，结合西德尼·戴维·甘博的中国摄影、G·普拉特的中国日本相册及约翰·汤姆逊等人拍摄于中国、日本和朝鲜半岛的照片所组成，呈现了将摄影带入的西方摄影师从各自的视角和身份记录到的早期东亚的社会景观，包括了发生在东亚的某些重要历史事件（如第二次鸦片战争等）；与第一单元中来自西方的、单向性摄影观看不同，“交错的视线：东亚内部的自审与互视”呈现的是发生在东亚区域内各国摄影者相互间的观看和各国各自的本土摄影实践。希望能引发公众思考，互为他者的东亚各国，在什么样的具体历史条件下，有可能通过摄影观看以达到相互了解的目的？

特别版块由“出洋留影”、“口岸城市”及“相关文献”等三部分组成，既展示了早期通商口岸城市旧影，也呈现因为各种原因离散来到世界各地的中国人肖像照片，给出超越了地理意义的“东亚”的另一种视觉景象。“相关文献”部分则通过展示与展览主题密切相关的包含视觉材料在内的图书文献，希望能够进一步拓宽观众的视野。

每年9月，谢子龙影像艺术馆都会如期推出馆藏常设展庆生。今年的馆藏研究展是谢子龙影像艺术馆自2017年开馆以来，整体展品数量及馆藏品展出数量最多的展览。同时，本次展览也是首个争取多方位地展示早期摄影与视觉文化在东亚的具体实践的跨学科研究项目，研究视野涵括中国、日本和朝鲜半岛，并首次把东亚地区的摄影实践和视觉文化置于时间跨度较大的历史语境中，试图多角度、多层次、多媒介地描绘早期东亚摄影实践的复杂性与丰富性。

展览的推动离不开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去年成立的首届学术委员会，由王璜生担任主席，本次展览策展人顾铮便是委员之一。在展览开幕后，雅昌艺术网对话顾铮和王璜生，就如何观看这场展览以及如何向公众普及、推广早期影像艺术展开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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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顾铮：

摄影、早期、东亚串联带来的突破性

雅昌艺术网：作为馆藏研究展，本次展览是如何从谢子龙影像艺术馆的馆藏本身出发，选择了以“东亚”作为展览题目？

顾铮：“馆藏研究展”，顾名思义就是以馆藏为出发点。前提是对馆藏有所了解，再结合自己的学术理念、兴趣、能力与资源，考虑展览的内容、思路和目标。至于为什么“东亚”，馆藏中的费利斯·比托的作品相当丰富，其摄影就空间和路线来说贯穿东亚地区，那么由他的摄影开始再对整个东亚地区早期摄影的状况做一个区域性的考察，其可能性就出现了。

雅昌艺术网：此次不仅有馆藏，还有很多机构借展，这些借展的作品与艺术馆馆藏作品形成了怎样的关系？

顾铮：根据展览整体结构和具体各板块的要求和考虑，需要更多方面的包括各种视觉媒介样式的作品加以提升展览的深度和厚度，这就只能向外部机构和藏家商借作品，以达成展览的目标。无论是馆藏作品还是借展作品，都是服务于展览整体设想和目标，如果说有什么相互关系的话，就是交相辉映。

雅昌艺术网：本次展览以早期为题，后面又加了一个时间段，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顾铮：“期”者，必有起始和终末。有个具体的时间段，有助于理解我们这个展览对于“早期”的认识。

雅昌艺术网：为了更好、更生动地展示这些早期影像资料，您在展览设计和展陈方面有哪些思考和尝试？

顾铮：展览总是要落实在具体空间，而这个空间总是有其自身的特点和局限。在空间上，如何克服一些限制；在内容上，如何让一些作品产生一些有机的对话，以期产生拓展想象与思考空间的可能性，是我和团队一起努力的目标。比如让“京张铁路建设”摄影和丁悚的“上海艺术教育”和“女子教育”摄影安置与相邻的空间，就是希望观众可以了解到中国人在自身现代化发展进程中在“硬件”（京张铁路）和“软件（心性）”（现代教育）两个方向的努力。而包含了“出洋留影”、“通商口岸”以及“相关文献”在内的第三部分“特别版块”的设立，也是希望能够在主干内容之外拓展和加深对于展览主题的理解。

雅昌艺术网：您在开幕论坛时表示，这场展览具有突破性。请您具体谈一下，突破表现在哪些方面？

顾铮：突破指的是，之前在东亚各国甚至是国际上，还没有把“摄影”这个视觉媒介、“早期”这个摄影史的时段以及“东亚”这个区域概念，这三个方面联系起来加以考察的前例。以此说具“突破性”并不为过，当然我也意识到因为各种个人内在和外部的原因所带来的局限性。

雅昌艺术网：在导览和论坛中，您多次强调观看的方式和表达的准确。您如何看待这场展览的现实意义？

顾铮：说“观看方式”是强调摄影的特质，而“表达的准确”是我对自己语言表达的要求。我希望这个一年多时间辛苦策划的展览能够有助于拓展观众、公众对于摄影的历史作用和摄影的现实可能性有一个新的认识。

雅昌艺术网：这场展览免费对公众开放。对于观众来说，观看这场展览是否有门槛存在？如果有，该如何解决？

顾铮：也许我们可以说，摄影就是一个如孔子所说的“有教无类”的具民主性质的表征方式。对于摄影这一种看上去就比较直观的表征方式，我觉得对广大观众来说不会有太多的所谓的“门槛”。如果有，可能是一些摄影史方面的知识，以及解读上的疑难。对于这个问题，如果观众个人有兴趣，可以有一些途径去自己学习了解充实争取解决的。

雅昌艺术网：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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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王璜生：

早期影像的学术研究尚有空白

雅昌艺术网：谢子龙影像艺术馆自去年成立了首届学术委员会，学术委员会在这次展览中承担了哪些工作？

王璜生：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学术委员会共有五位成员，四位委员顾铮、曹庆晖、郑慧华、赫拉尔多·莫斯克拉，都是国际国内权威的影评家和策展人。而我能做主席，一方面是年龄，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有美术馆工作的经历。总的来说，学术委员会的成员构成比较整齐，关注的问题也比较接近，能够跟谢馆在学术上形成互动和合作。

本次馆藏研究展是学术委员会成立并真正发挥作用后所做的第一件事。谢馆有非常丰富的早期影像收藏。去年学术委员会成立时，我们就根据馆藏提出要做一个东亚的文化研究，还要针对这个展览做一个有角度、有份量的论坛，去聚焦一些比较集中的问题。同时，我们在翻看往届馆藏研究展时发现，因条件有限，每年展出作品不多。此次展览规模较大，将原本在三楼的馆藏研究展场地移到了艺术馆的二楼，对展厅结构进行了调整。同时，为了展出珍贵的影像原件，从湖南博物院借来了恒温恒湿的展柜。

雅昌艺术网：对于这个馆藏系列展览，学术委员会有哪些后续计划？

王璜生：我们希望这个馆藏展能够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做下去，下一个展览可能是“1919年-1950年”。我们需要考虑这方面的藏品的数量和质量。这个时间段的国内影像比较多，但是韩国和日本的情况，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学委会对每年度的重要展览都会进行把关，深度参与、提出意见，与谢馆进行很多的互动。比如我们在今年展览开幕后讨论明年的展览项目，哪些可以做，哪些暂时不要做等等。

雅昌艺术网：谢馆每年都在推出馆藏展。在您看来，这种早期摄影的收藏和展览是否有门槛存在？观众如何去获取其中的知识？

王璜生：这也是一个我们需要去讨论的问题。因为早期摄影是一个知识性、学术性和技术性都很强的课题，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说，空白的地方还有很多。围绕藏品对这个问题展开研究和展览、以此给公众提供进入知识性领域的角度，展览和艺术馆需要这些内容的存在。引导公众去接触和多做了解很有必要。一方面要避免让大家产生观看上的疲劳，另一方面要将展览做得更加凝练和安静，更好地凝聚大家的视线，进入这种观看的状态。

雅昌艺术网：您如何评价谢馆的学术建设？

王璜生：谢馆有非常丰富的藏品，而且这几年积累了良好的口碑。特别是董冰峰担任学术总监，建立了学术委员会之后，除了展览还有一些高质量的学术讲座和论坛在这里举办。要保持这样一个好的形象继续做下去，很不容易。谢馆也在尝试做一些新的合作和项目。如何保持影像的特质和口碑，平衡流量与品质，是接下来谢馆要面对的问题。

雅昌艺术网：本届学术委员会的任期是到2025年。接下来，学委会有哪些规划和计划？

王璜生：谢馆的馆藏序列是我们一直关注的问题。谢馆的收藏重点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如何对20世纪初期到中期的影像进行收藏，以及如何介入到近现代和当代都在谢馆和学术委员会的考虑范围之内。此外，我们希望能在学术理论方面给予支持，会有一些写作和研究出版计划。

雅昌艺术网：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