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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 | 赵奇:一个年代的记忆

2022-11-22 21:37:37 来源:雅昌发布 0次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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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我总是想着40多年前的写生,那是我再也没有做过的事情。尽管别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画家下乡画画,很容易嘛……可是,我做不到了……事实上,也真的没有第二次。现在我想,假如没有了那些作品——没有了那些作品的创作过程——我今天会是什么情况?

说来有点无奈。那次写生我去的是辽西建平县的富山公社,我对那里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我只是听说那一带土地贫瘠,山上都是石头,在夏天几乎就是无雨的。但我偏偏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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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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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那是1979年。我待在那里近两个月。我一个人,衣兜里揣着学校的介绍信。公社文化站的站长非常好,他安排了我的住宿,偶尔也陪我去地里。每天我背着画夹子,带着速写本,和劳动的社员一样,早起晚归……

哦,我得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北方的农村都有“猫冬”的习惯,我到富山公社就快到12月份了。也是幸运,我正巧赶上了公社组织的“农田修渠大会战”,听着这名字响亮吧?这是“农业学大寨”的工程:邻近几个生产队的社员,他们不分男女老少,各自拿着锹、镐、土筐、扁担,对,就是这原始的农田工具,他们用在地里干活儿。想得出吧,那该是什么样的场面?这是我熟悉的生活,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那些日子,我始终是感动的。

我总结一下,不过还是没法说得很准确:在辽西写生的两个月里,头像那类的画应该是近百幅,还有速写,那是用钢笔画在20开自己装订的本子上。回到学校,我没有格外在意这些作品的宣传——那时候也不兴这个。我挑出几幅,用图钉钉在画板上。是在教师进修的工作室,那地方在学校礼堂后面,而礼堂整天是上锁的。这样,也就是系里我们几个老师来来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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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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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绘画会使人变得孤僻。完成一件作品的合适状态,必须是一个人站在一个平台之上,你说,怎么交流?没有谁调制出可以符合所有人口味的酒——这个问题重要吗?无论今天你什么意见,那时候我没有想起的。

很快那几幅画我就拿下画板了。这个事情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把那些画卷起来,捆成一捆,连同速写本放在宿舍我的床下。

我躺下睡觉总是蒙着眼睛,这是从小惯出来的毛病。我害怕光,我得躲着他,不然一天的事情就让它给忘记了。人都是有幻觉的,绘画的真实其中也包含着这层意思。我害怕生存环境里大规模的庸俗。这不是说为了什么,而是我担心生活里没有了绘画。不过,那个时候,或者更早一些,谁都可以意识到,我们已经是群体性的失去了对于绘画的兴趣。

我不知道有没有谁遇到我这样的情况——这个问题让我纠结,却又无法公开出来讨论。一件作品什么时间算作完成?有的画是参加过展览或者是印了画册,我还是忍不住改动些什么,又在哪里画上几笔。这样事情我是常做的。我相信绘画可以走的很远,因此,我总是处于不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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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我得保持沉默,就像我的那些画。你可能不信,我有许多从前画的东西,他们就是静静地呆在那里。我不太在意时间的流逝,我只是关心每天画了没有。画家就是农民,他有土地,他有种子,这就足以使人宽慰了。每天的画,其实就是学习,以为一下笔就画出了自己需要的画面,那不是事实。我相信生活中的偶然事件,这可能是催生作品成熟的条件。以绘画过程讲,一块颜色是突然产生了某种意义的。这是无法计划、无法设计、无法安排的生活——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

我的一本书《改变会自然发生》用了近四年的时间现在出版了。哦,别人以为都是花在了书稿上,更多的是担心质纸书还有人看吗?大家都想这个问题,结果你就知道了。那么现在我做的又是一件晕晕乎乎的事情——我把“40年前的写生”放在第一章,题目是“最后一拨修渠的公社社员”。从这名字你就看出,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是自己的。

——公社社员,这里我强调我画的那些人的身份。我所以现在把这些画拿出来,正是站在这个基点上。我得说,我看到了绘画的独特价值。

有时候,我独自一人,在画板前,我辨认在农村拍的照片。我最不好说的就是那个时候的心情,虽然是亲切,又觉得无话可说……我也认为这种想法是错的。就像我完全没有明白过街上的人群——我家对面是连续的几个高科技公司,我不知道在那里工作的人来自何方,但可以断定,有许多人的父亲、爷爷是在土地上劳动的。谁也无法避免由此带来的疑惑,这种疑惑会终将漫延开来……我忍受着随照片而来的孤凄,回想起在富山公社画的那些修渠的人们——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在我周围的公司工作有他们的孩子?我相信现实是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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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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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渠的公社社员 54X39cm 纸本设色 1979年 

“最后一拨修水渠的公社社员”——我不知道怎么写下了这样的题目……我为他流泪了。文字是神奇的。它呆在那里,其实就是一种证明。我曾一度想沉默下去。就是说,除了画画,我不要再做其它的什么。但现在我改变了,我甚至怀疑自己从前的看法。我也觉得,大众——为了过日子奔波的怎么有心思研究画画呢?在辽西写生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这一点,我画了什么和画得怎样他们并不关心。但我能感到他们的理解。爱是一种存在,它每时每刻触摸着我们的情感。真正的绘画不是孤立于环境的,它像一株植物,你说草也行,它是在自己的环境里成长。它不能走动,但是可以影响人的心情,你不能怀疑它没有气味,感染力不能持久,它把自己的经历保存身体之中,即使干枯了,你在另一种情况下又是见到,那种形象会使你想到从前。

人民公社是中国土地上的一道风景。到了我去建平县富山公社写生的时候,正是“人民公社”改为“乡”的结点上,人民公社就要不存在了——真没想到——不仅是当时我不知道中国社会面临的变化,就是以后的几十年里我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这样说可能有些滑稽。但在生活中保留一点自己,使作品呈现着单纯,终究是好事。我得感谢当时我的状态,这得益于我处于一种封闭的环境里。我是一个人,我一心朴实过着自己的日子。

现在这本书,我没有说成“画册”。发在这里面的不是我那次画的全部。对此我也担心:一件作品,如果不是整体的展示,那算什么?何况我的这些画与通常美术展览的作品已经就不一样了。我专门写了不少的文字,为了那时候我画的那些社员,也为了一直在我家藏着的画。是的,我意识到,这批写生由于有着特别的经历,自然的也就有了特别的内容。或许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一个年代的遗嘱。既然每天都要过去,每天就承载着生活的实际含义。有人说过,真正的绘画是不需要阐释的,我赞成这个看法。可这一次不行。我坚持着我的解读。

我感谢这次写作。——这40年之后的事情,我有足够的理由对待从前了。我再次阅读这本完成的书,那一刻我感到它已经不是我个人的作品了。你看,这瞬间变化竟是多大。突如其来的东西总是影响着我,而我对它并不知晓。现在我得使用日常的那种思维面对着画面——就像我画的那些社员,他们即代表着人民公社的色彩,也有个人内心深处的情绪。无论怎样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在他们面前,谁都无法轻松走过。

2022年11月


责任编辑: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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