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对话｜车建全 视觉写作

　　2022年5月28日，由广东美术馆主办的展览“车建全：一时一刻”在广东美术馆开幕。本次“车建全：一时一刻”展览，展出艺术家百余件油画、版画和装置作品，展览围绕“时间”主题展开探讨，广东美术馆长期关注摄影、影像等综合媒材在艺术形态和跨媒介方面的研究和探讨，试图从多样的艺术表达中寻找并梳理出属于这个问题的当下回答。通过本次展览，借由影像这一艺术形态能够更好地启发观众认识自我与所在的客观世界。

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绍强致辞

广州美术学院人文学院院长胡斌致辞

艺术家车建全讲话

艺术家车建全（左二）向广东美术馆捐赠作品《松》等共10件作品，王绍强馆长（左一）在捐赠仪式上为艺术家颁发捐赠证书

　　此次展览，艺术家如何以油画、版画、影像等不同的媒介与个人生命体验之间建立起内在的关系？这些静态的绘画和动态的影像在一起展出时，所呈现的作品与作品之间的相互回应的隐性关系，却又浑然一体，更像一个正在生长的生命体。那么，艺术家思考的路径如何？他的生命经验与作品的语言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雅昌艺术网藉由“车建全：一时一刻”在广东美术馆展出的契机，与车建全展开对话。

　　Q&A 对话

　　雅昌艺术网主编裴刚&艺术家车建全

　　Q：您此次展览从“一时一刻”时间的维度展开如何呈现空间，以及对人与世界的关照。请您谈一谈这个展览的主题和概况与您创作之间的关系。

　　Q：此次展览的三个展厅，展出的线索和作品是怎样的?

　　A :我的作品脉络比较复杂，基本上不会以规划的方式来做，每件作品都倾向于感性出发，从内心特别想做那一刻立即着手，马上寻找解决方案。所以不是非常理性规划那种，有些作品不知道该如何归类。

展览现场

　　3月初展期确定后，二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做回看和梳理的工作，最后梳理出叁条线索：

　　一.以20年来在庐山的创作为线索，整合了其中的叁组绘画、6个影像和一部记录片，同时包含一张庐山老地图和王诜的《渔村小雪图》的复制版，首先这是一个向默片时代致敬的空间，凝视变化和强调单纯的观看体验，庐山地图是行走和拍摄的路径，《渔村小雪图》是我小时候临摹过的古代作品，它促成了庐山系列创作的基调，对我的影响非常大。整个过程得到了策展人王绍强馆长和协调团队的全力支持。

《同尘》单屏影像 98′56″2020年

　　第二部分，是在中国台湾南部创作的《同尘》及其图像衍生的版画作品，同时包含了《动物园》和《鸟》二部影像，《鸟》是《同尘》中被单独抽出来的一个衍生作品，这部分是从人类学的角度对台湾南部文化传承和风物的考察，满足了我对郑成功来到台湾以来，大陆文脉传承与续存的好奇心，基本上采用了图像并置和重叠的方式，拼合成一幅由文化碎片组成的历史叙述。

　　第三部分，是以去年在澳门拍摄的《不确定性的冥想》为题，反思繁华、虚空、人类建构和不确定性的关系，或者说是关于无常的视觉演绎，同时包含了过去二件根据同名电影改编的绘画作品《小城之春》和《雾中风景》，作品可以和原片同时观看，另一部分是几件相关文献，包括《五灯会元》和格鲁克的诗歌，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些文献是我的精神养育者。

　　Q：您从油画到影像不同媒介对时间和记忆的呈现方式变化了，这两者对于您而言又有怎样的共同之处和差异?

　　A :大约10多年前，发现一直坚持的绘画方式无以表达特殊体验，一度放弃很多年，形式主义是感知障，因为当我们的工具变成空洞的形式的时候，惯性已经让它没有繁殖力，我一边做电影研究一边尝试短片拍摄，后来是在影像中重新发现了绘画对我个人的新价值，当然，这和克里斯蒂娃的互文性理论有直接的关系，我把影像和绘画作为文本看待，绘画源于影像，又衍生出新文本，两种媒介相互依存，互为源头，相互借用，这种工作方式的有趣之处是会有意放大两种介质的区别，会重新认识绘画性的意义。

　　Q：您2018年的影像作品《松》、《亭》对自然、人文景观的观看中，由外在不断变幻的物质世界向内心的澄明本相转换，请您谈一谈这些作品背后思想线索和创作方法(包括这些图像是如何遇见，是否当时的某些人、物影响了作品的形成，如何拍摄、制作，最终呈现等等)。

　　A :我常和朋友说起卡尔维诺的一篇小说《分成二半的子爵》。说的是一个子爵打仗的时候被炮弹炸成了二半，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分裂的两个半人。

　　一半想这样，一半想那样，充满了矛盾和冲突。所以这个子爵想了很多办法，要把分成二半的自己变成完整的人。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寻求内在完整性的故事。

　　我觉得这个子爵就是我，我曾经一样内心满是冲突，也在寻找通往完整和自洽的道路。

　　幸运的是2003年因为躲避SARS，去了庐山，让我有机会把注意力从燥动转移到瞬息万变的云雾之间。对云雾变化的凝视，有时会让我忘了自己。

　　这个体验非常神奇，你和观看对象之间可以通过凝视融为一体。这也是一而再再而叁地每年都要跑去庐山的原因。在无数次的山中体验里，我被自然慢慢治愈，回到自己的内在去观看。

　　《亭》、《松》、《岸》这三个系列比较单纯地记录了疗愈我的场景。我也希望能够带给观众同样的体验，在《观看的人》这部短片中，记录了我在山里工作的过程。转向内在，会吸收到很多自然的能量，甚至会喜欢上变化和不确定，我更希望能够和变化同频。

　　Q：这次展览的主题是对中国传统时间观念以及文化、历史的再认识，2020年至2022年您的影像作品《同尘》、《不确定性的冥想》、《平行世界Ⅱ》等等选择了中国民间传统生活方式和现代废墟等等呈现出不同时间、文化、记忆、历史的混杂性，也是我们所处的现实，您对这组作品与较早作品之间的关系和变化有怎样的思考线索(包括这些图像是如何遇见，是否当时的某些人、物影响了作品的形成，如何拍摄、制作，最终呈现等等)?

　　A :中国古代文学中经常使用一时、一刻、一杯茶、一晌午、一袋烟、一柱香这样的词，来形容时间的长度。那一刻是现在的15分钟还是更长呢?

　　我在禅七时计算过一柱香的时间，但香的长度粗细不一样，一柱香指的是哪种香呢?

　　这个问题想想都有趣，此种描述的模煳性和诗意之美指向了时间的不确定性，每个人的时间感都不一样，它和发生的事件和感情变化关系紧密。因此，时间感是以密度而非长度存在的，每个人对一时一刻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体验。一时一刻只具有当下性。

　　所以我的作品是随机的，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确定性的冥想》三屏影像 22′00″2021-2022年

　　就像《不确定性的冥想》的缘起，疫情期间，港澳台只有澳门开放，想去看看没有游客的繁华之都是什么样子，随后就开始了拍摄，最终完成的样子和最初的想象还是有出入。

同尘 影像 2017-2020 

　　《同尘》是应台湾大新美术馆的董事长王庆祥先生邀约去台湾南部开会顺便游玩，一路上看见很多古老的庙宇。开始对郑成功的时代就有了视觉想象，但是越拍越觉得需要对背景有更深的了解。当地学者给了很多帮助，让我能够从图像视角切入人类学的考察，学到很多东西。这也是和我以往的作品反差最大的作品，摆脱惯性，跳出习惯思维是我一直以来感兴趣的事，作品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平行世界Ⅱ 单屏影像，30′00″ 2021年

　　《平行世界》是废墟三部曲的第一部，它的缘起是2016年夏天，我朋友打电话叫我去看他的新公司，我问他在哪儿?他说在白宫，白宫?这也太有意思了吧～去到才知道，他真的在白宫里，在以世界建筑为主题的荒废游乐园的门口建筑群里，所以对这个园区的记录完全是偶然的。我希望摆脱思考的干预，以瞬间曝发的感知来生成作品的想象。

　　Q：就像上一个问题中所谈到的混杂的现实，并且处于不断变化中。另一方面，虽然客观的物质景象在变化，但对于镜头后面观看的人而言是怎样的?您是否可以从个人的创作经验谈谈，您的创作与今天这个海量图像、景观构成的社会之间的关系。

　　A :在以庐山为主题的空间中，我尝试去除作品的音效把观看交给观看，希望它成为一个可以实现心灵净化的极简场域，对于屏幕上的变化，更希望相信我们就是变化本身。

　　我曾经对飞速发展中的社会景观抱有兴趣，除居依.德波的景观理论影响，我更愿意从视觉直接入手，然后再寻找内在逻辑关系，我把它叫作视觉写作，它和我们的生命流动息息相关，不需要刻意把它升级为所谓的思想。

　　我更希望这些图像贡献给公众的是心灵体验，而不是学术语言的游戏。

展览开幕式嘉宾合影

从左至右：廖向荣、卓莹、欧阳、车建全、樊林、齐晢 在开幕式上合影

从左至右：栾倩（左二）、车建全（左三）、王璜生（左六）、王绍强（中）与嘉宾们 在开幕式上合影

　　本次展览展出至2022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