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钧
撰文 | 邹萍
12年前,姚大钧在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创建了Open Media Lab(即开放媒体系),开设的第一门课就是聚焦全新的社交媒体平台及线上线下转换的“社会媒体艺术现场”(Social Media Art Live)。
要知道,当时是微博还未完全被大众接受的时代。而12年后,热搜已是天天必见。
如今,疫情催化下的世界已天翻地覆,但这座12岁的文化实验室秉持的文化研发精神依旧警醒人心。
2022 年,第四届 OPPO Renovators 全球青年创享计划已正式开启。这一旨在未来的艺术与设计实践平台始终以创新为核,鼓舞年轻的创造者以艺术反映所见,用科技赋能生活。作为本届创享计划的学术发起人,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副院长、开放媒体系主任、virREAL 混合现实实验室主任姚大钧通过雅昌表述了自己对艺术、科技与文化的杰出理解。这位身在校园却指向广阔天空的艺术创新者从未停止于恰当展示、及时回应和敏感把握的宏大审度中骇近未来。
置身看不清将来的当下,他的睿智与通透独显可贵。
注:以下文字借问答方式摘要点以呈,期翼较清晰展露姚大钧立于“科技文化”基础上对“艺术”的深邃慎思。
问 & 答
雅昌&姚大钧
问:Open Media Lab的终级理想是“忘器存道”,目标是“培养新文艺复兴人”。十二年过去了,这座文化实验室对“艺术、科技与文化”关系的理解是否有变?
答:我长年探索科技、艺术及文化三者之间结合的可能方式,所以Open Media Lab一开始就没有按照美术学院的设置去设计。我定的第一堂课叫“社交媒体艺术现场”,在当时连微博还没有完全被社会认知的年代开始做这样的尝试,一直秉持的信念就是用最新的科技、最新的平台去做艺术和文化的各种可能性实验,不是沿着既有框架往前推进,而是推出新的框架。
十二年来我们一直坚持这个信念。去年开始,我开设了可能是国内第一堂NFT及元宇宙艺术课程;这或许会对艺术学院青年学生的艺术价值观造成巨大影响,但我还是坚持做这样的实验,并继续不断地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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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科技艺术”几乎已经成为一个社会层面的话题,“科艺融合”也从“口号”变成了“口头禅”。但我一直觉得,当下如果谈创作和艺术,可能“当下艺术”更合适。因为“当代艺术”已经和“当下”不见得有关,甚至可能无关。而谈“当下艺术”,则不可能不用到“科技”。因为当下的革命唯一可能的就是科技革命。当然,科技本身不见得能够造成社会层面的革命,但科技的进步加上人文社会的驱动,可能造成社会层面的革命。
所以,我们不可避免要面对科技。在我看来,艺术跟科技其实从未分过家,尤其在过去的历史中,无论在中国还是国际,艺术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行当或手艺。单独强调“科技和艺术”,我觉得不是很准确。首先,科技和艺术并不是对立的关系;其次,艺术还跟其他很多方面,包括思想、哲学等紧密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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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艺复兴人”指向的是如文艺复兴时代艺术家们般既精科学、懂技术,又多才多艺的跨媒介、跨媒体人才。我国古代教育体系拥有同样理念,如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说穿了就是文武双全。我把它重新用“新文艺复兴人”的概念提出来,就是顺应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现实和未来朝向的必然趋势。在今天或近未来的明天,它不是一个口号,而是我们身体力行的一个方向。更浅白些,它这就是当前“多工、多任务”multi-tasking 时代的必然需求。
同时,我提出了“忘器存道”,因为周围的人对技术过分强调。大众通常对技术比较向往,有一些浪漫的想法,但对创作者而言不是这个情况。“忘器存道”的目的就是希望不要太过于把注意力放在技术和科技上,因为它只是整体创作的部分之一,很重要,但不应该被抽离。另外,“忘器存道”的真正理想是“道器合一”。今天这个时代,这个国际局势下,不懂技术怎么创作?元宇宙时代,要怎么创作、怎么创想、怎么创新、怎么做展览、怎么实践自己作品的发布?这些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再落地一点,“器”指的是科技、技术;“道”指的是艺术真正的精神、核心。我们不能太过于专注技术层面,艺术才是我们真正追求的核心。评论一件作品的好坏,不会因为使用了新技术就让你的作品比别人好,或比旧的技术好,这是我们一直期待打破的观念。现在很多人觉得新技术很炫,但这没有意义,我们追求的不是表面,艺术本体才是永恒。如果艺术本体不够,什么技术都没用。举一个较尖锐的例子,现在大家都抢着在元宇宙里做东西,先不要说它们有没有价值,能不能成立都是个问题。所以技术是帮不了你的,如何用技术创作自己的艺术精神才是需要好好思考的。我提出“道器合一”或“忘器存道”,就是提倡把注意力拉回到艺术、精神、美学的层面。
问:中国媒体艺术或科技艺术不可忽视的重要特征便是以人际伦理为本的社会特质。那么,您介入这个体系的基本逻辑是什么?最终期待构筑的生态系统又如何?
答:这不只是我自己创作上的思考,也是长时间的观察。谈到科技和艺术的一体或融合,国内创作者们可能习惯了学习和模仿,其作为一种手段是OK的,但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个阶段。为何国外所谓科技艺术这么强大,也愿意巨大投入做研发、思考和创作?因为科技是他们文化的一部分。中国古代科技非常发达,但更多是融入到生活和应用,与西方物理、化学、数学、几何等独立出来变成专门性的学科不同。我们讲究的是科技如何跟人的生活、生命、宇宙产生关联而非分离,基本诉求和结构的不同必然导致差异性结果。
因此,类似的机器崇拜、代码崇拜在国内社会是較少有的,而孔孟以来一直强调的人际伦理则成为特别超前的一条线索。当下的社交媒体就是最好的例子。外国人拿手机可能做很多别的事情,国人拿手机更多的是在人际关系方面有非常大的推进。所以,从宏观科艺层面来看,科技与艺术在国内一定要面对人文部分,要跟社会发生关系。
问:您如何理解元宇宙在中国的发展?同时,Open Media Lab创办的“跨媒体艺术”节让人印象深刻,您提出的诸如脑太空、心印宇宙、社交媒体赛博格、异托邦场域等前沿议题更是引领着青年群体持续向前。当下及未来的青年多是“人机一体 cyborg”的原生代,他们对媒介、技术和创想皆无所惧。对这批Z世代,您有怎样的期待与建议?
答:目前,元宇宙在国内大部分尚停留在炒作阶段。当然国外也有类似现象,但相关领域的实践实验更多。很多时候,元宇宙和NFT应该放在一起看,中国是完全照着国外NFT的成功案例往前推进,没有自己的研发,包括巨大的金融、商品或产品、艺术品的交易。我们看到的是只是诸多实验里的少数几个例子,没有大量的创新和实验精神是走不远的。这个事实证明:我们需要有自己的研发和创想、创新的方向。但有这样的认知不容易,长时间以来,我们的创作或进步模式是依据国外的成功案例推进的,这个模式必须打破。
元宇宙概念非新事,但社会层面的影响力却在近两年爆发。当前,大家对元宇宙的炒作都持批判态度,但事实不是这么简单。几十年来,自万维网开始,虚拟现实从被质疑、打压、否定,到慢慢被接受,最终变成生活的重要部分,这个变化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現在,虚拟世界的再次被肯定,说明需要不断拓展我们的感官、认知及价值观,不能再一味否定或怀疑将要到来的一切,必须正面迎接和面对,然后超越,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信念。
问:RENOVATORS项目已来到第四届。作为今年的学术发起人,您期待它如何再有力地向前走?
答:毕竟现在都是元宇宙时代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进入到元宇宙的思想层面,但每天大家都这么说。在这样的一个非常未来、非常超现实的时代,我们的创作是不是应该更加自由?第四届OPPO Renovators全球青年创享计划肯定是要更加地前进、更加地朝向未来、更加地能够把艺术和科技紧密结合、融合甚至打破,这就是本次大赛的精神“科艺无界”。
它的第一层意思是“没有边界”。所有创想、各种平台、各类技术、不同媒材都可以用;第二层意思是“科技和艺术之間没有界线”。二者本身就应结合为一体。秉持着这种精神,各种各样的年轻人对未来、当下和生活的各种想象、创想甚至幻想都可以被接受,我们非常渴望看到这些大胆的新的创想和实验。
问:科艺融合的终极挑战是人与工具之间的永恒关系。2022年最大现实就是疫情。面对这个似乎越来越“失控”的方向,您期待Renovators带来哪些可能?
答:疫情导致过去觉得不可能或只是游戏领域的东西已经变成了真实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前提下,我们的创作和创想应该是什么样的未来?“想象”这个事情在当下变得非常非常重要,这也是第四届OPPO Renovators全球青年创享计划非常重要的精神之一。本届创享计划的主题聚焦在科技与艺术的融合突破以及对未来世界的影响,所以这个问题就抛给了这些年轻的创想家,期待他们发挥各种想象力带来最佳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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