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用与拓展 非洲艺术的启示

​古老的图腾、悠久的传说、辽阔的黑大陆、神奇的想象力与美术院校的精英教学，让自由的精神和正统的绘画技法巧妙地融为一体，形成了今天我们所完全叹为观止的非洲艺术。

在我的印象中，非洲和非洲艺术，是原始和原生态的代名词，是那些充满特色的木雕和面具。与亚洲、欧美地区的艺术样式相比，非洲艺术是一种生活的艺术、是一种“表达生命存在方式的艺术”，具有高度的统一性，比如其面具、舞蹈都与宗教信仰、实际生活紧紧连在一起。在过去漫长的历史上，在非洲热带大陆相对封闭的自然环境里，非洲各民族以最为本真的心灵去看待生命、生活与自然，并以他们勃勃的生命活力和对大自然的顽固适应能力，逐渐发展出了与这壮阔大地浑然一体、既不属于西方艺术也不属于东方艺术的非洲艺术。

今年9月初，我应邀赴西安参加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陕西省人民政府联合举办的“中国·西安——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在目前为数不多的国家级艺术节中，“今日丝绸之路国际美术展”是其重要的组成版块。这个展览今年参展的已经达到118个国家与地区，其中30余位非洲艺术家提交的作品所呈现出的非洲艺术多元性拓展，成为本次展览的亮点。

艺术是现实生活的反映。赫伯特·里德在《艺术与社会》一书的研究中涉及了非洲黑人艺术的特征与艺术的一般本质，认为黑人艺术虽然是一种泛灵艺术，但拥有伟大艺术的要素，并从黑人艺术中得出艺术的享乐性、目的性和表现性三个特征。显而易见的是，“今日丝绸之路国际美术展”中非洲艺术展览单元在这三个方面都有较为突出的显现，只是每一位艺术家有不同的侧重而已。

近年来，非洲的艺术开始以我们想象不到的速度在进行全球性扩张。首先，非洲的油画、版画、装置、雕塑等艺术表现形式全面崛起，从重功能、重形式转变为重人文、重精神、重生活美学。他们跳出了一般人对于非洲艺术的预设，用当下的审美和语言，全新的方式和方法，表达着非洲艺术家们的世界观，开始打造具有精神内涵的灵魂艺术。

如果细述历史，毕加索、马蒂斯、莫迪利阿尼、亨利·摩尔等西方现代主义大师无一不受到当时的非洲艺术影响。但是他们所青睐的是非洲艺术中原始的、野趣的部分，是拉长的脸、拉长的脖子和身躯——那些我们所熟知的非洲艺术的部分。而事实上，非洲艺术不仅有古朴、粗犷和原始的一面，也有着我们不易察觉的美妙、圣洁和神秘的一面。很多非洲人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们的雕刻、舞蹈从不要图纸，也不需要程式，一块木、一块石，一片色彩、一串鼓声，都能通过他们智慧勤劳的双手和超越想象的灵活身体传达出来。

“今日丝绸之路国际美术展”的参展艺术家莫侯、夸思、本琦均有此经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到中国的专业美术院校学习。莫侯是科特迪瓦国家美术学院的院长，她曾在2003-2005年进入中央美术学院书法专业学习，在本次展览中，她展出的《为和平工作的妇女们》，代表非洲女性独立自主和争取自由平等的意识的崛起，而以水和墨入画的作品，用中国书画惯用的“书写”特质拉开了他们更为擅长的涂鸦之间的距离。同样来自于科特迪瓦的夸思，曾在中国美术学院雕塑系攻读硕士研究生，他选择“穿越”这个极具当下中国特色的热词进行雕塑创作，将自己的感受与传统非洲雕塑的表现形式相融合，使他的雕刻从审美单项维度而转为地域性、迁徙和时间等社会话题上。来自刚果（金）的本琦目前在南京艺术学院油画系学习，他的作品，吸收了南京艺术学院油画系的学术传统和色彩穿透力，用一种别样的眼光解读着“江南”，解读着希望和活力。

我们知道，非洲很多国家目前都设有高等美术院校，其中开设的专业也和国内的艺术院校并无二致，只是有些专业目前专业师资严重匮乏，所以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非洲艺术家走出国门、走出非洲，到欧、美、亚的艺术高校进行深造和学习。在这些艺术发达、思想活跃的聚集地，非洲艺术家以更为自由的生命个体接触着最为前沿的艺术样式，从而改变着口口相传的非洲艺术。古老的图腾、悠久的传说，辽阔的黑大陆、神奇的想象力与美术院校的精英教学，让自由的精神和正统的绘画技法巧妙地融为一体，形成了今天我们所完全叹为观止的非洲艺术。

前一段时间，非洲大陆南端的城市开普敦非洲当代艺术博物馆盛大开幕，开启了全世界第一座非洲当代艺术的大型展示和推广的先河，旋即被比作纽约的MoMA、伦敦的泰特在非洲转世。当然，不管是非洲当下的硬件、软件的投入和发展，也不管是留学和引进专家、学者驻留，从不缺乏创造力的非洲艺术，用智慧和灵感跨越了民族艺术的界限，拓展了非洲当代艺术的视野，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同样，快速发展必然导致本土艺术如何延续、对舶来文化如何借鉴与学习、怎样面对挪用的冲突……等等一连串的美术史学史层面上的问题。

或许，现在还没有到谁的作品能讲述非洲的文化和历史、谁能成为非洲艺术代言人的时候，然而，中国近百年借鉴西方艺术、拓展优秀的传统艺术的美术史或许能给非洲本土艺术的深入挖掘与拓展以启迪。或许，欧洲艺术对非洲艺术的渗透、中国艺术对非洲艺术的影响与非洲艺术在欧洲、美洲的发展成为了新时期的人文交流与对话，将成为一个当代艺术的全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