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嘉德投资总裁寇勤：收藏群体“更新换代”的时期已到?

嘉德投资董事总裁兼CEO、嘉德艺术中心董事长寇勤

　　24年前，嘉德投资董事总裁兼CEO、嘉德艺术中心董事长寇勤到《人民日报》发嘉德拍卖成立报道时，写了一句“呼唤中国的苏富比和佳士得”。如今，10月25日拉开帷幕的嘉德典亚(GFAA)把长远目光投向了TEFAF，成为“中国顶级古董设计艺博会”，GFAA承载着嘉德人明确而坚定的决心。

　　“嘉德艺术中心的落成表明了嘉德的态度，之前无论拍卖、博览会，都在酒店、展览中心等地举办，终究不是在嘉德的大本营。如今投入20多个亿人民币建立嘉德艺术中心，就是希望要提供一个全新的平台，可以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在寇勤看来，在艺术品市场行业发展必须要有长期规划。“最重要就是坚持，嘉德明年就是第25周年了，是我们对专业水准的坚持、坚守商业道德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今改善整个商业服务的条件，也是一种坚持。”

　嘉德艺术中心，由知名建筑师奥雷·舍人设计。图片：嘉德艺术中心© Buro-OS

　　artnet x 寇勤

　　这是嘉德典亚第一次“回家”，您的感受如何?

　　寇勤：之前嘉德主要从事的业务是艺术品拍卖。GFAA这类的博览会，意味着以嘉德艺术中心作为一个大舞台，从单一拍卖公司的模式，扩展到与主要业务外沿的门类。

　　拍卖公司所充当的角色基本是包办式的，征集、图录、宣传、现场等都是由拍卖公司一手策划。而博览会有很大不同，我们变成了平台的提供者，成为了艺术品经营者展示其代理艺术品的平台。世界上优秀的古董商、文玩店聚集于此，在特色模式下由收藏爱好者挑选心仪的工艺品。我们不再参与直接买卖，而是成为了邀请客人的一方，一级市场的部分丰富了嘉德集团交易模式。

GFAA2017开幕在即。图片：GFAA

　　不仅仅是交易模式的变化，还相应多了艺术展览的形式。在10月26日，就是GFAA开幕的第二天，位于嘉德艺术中心二层，青花五彩瓷器的收藏展和古典家具的收藏展相应开幕。这批并不是要销售的作品，首次集合在这个大舞台之上。这样除了艺术品交易，增加了艺术鉴赏、交流与切磋的功能。

　　接下来还会有一系列的展览：启功先生、香港梅洁楼收藏展、中国写实绘画展、在12月会有一个较重要当代艺术的展览……目前还在策划用于慈善、公益活动的项目，我们还会在这个平台做专业的艺术教育、嘉德文库也会带来艺术家与读者之间的互动，这些多样性的活动取代了嘉德完全以交易方式说话的模式。

　莫奈《池塘·睡莲》布展中。图片：GFAA

　　这是嘉德典亚首次进入嘉德艺术中心大楼, 大家的反应如何?

　　寇勤：昨天我还在和设计师奥雷·舍人观看大楼外观，看看是否有些地方的颜色要调整。大家对嘉德艺术中心的评价不仅仅在建筑本身，它改变了嘉德以往在艺术品市场上的角色。从单一艺术品拍卖的角色，变得更加全面、更有吸引力和凝聚力。今年GFAA所有的请柬很早就没有了，这从另一角度说明，人们对嘉德关注面变宽了，有一些不一定参与买卖的潜在人群也会来。

　　GFAA进入新大楼，大家首先惊艳于展会物质条件的改善。而在新的平台上，这些精彩的展品对今后的市场销售、开发也会有很大帮助。海外展商进入GFAA的比重越来越大，这会促进文物回流。以前只是靠拍卖促进中国文物回流，这次西方很多重要的古董在中国市场上呈现，对中西方收藏和文化方面的交流、收藏和艺术消费的趋向都会有所升级。参展商也觉得是次好的机会，都拿出精品参展。

　法国古董艺廊罗汉堂正在布展中。图片：GFAA

　　今年的嘉德典亚吸引了很多国外优秀的参展商，如罗汉堂、Rossi&Rossi，这些国外展商对中国市场的评价如何?  您觉得嘉德艺术中心对他们的吸引力是什么?

　　寇勤：Rossi&Rossi去年放弃了伦敦古董艺博会来GFAA，就能表现出展商对GFAA的期待。国外展商大多都是在欧洲以经营东方艺术为主，在西方有一些专门收藏东方艺术的藏家，但总体来讲近年规模和实力有所下降，而东方买家的实力逐年见涨，可以与西方收藏家或机构角逐精品。

　　嘉德艺术中心首先就是平台自身的价值，第二就是地理位置很有优势，硬件是一部分，综合配套的服务也在相应完善。展商对于场地的满意度很高，等到明年酒店正式投入使用之后，就可以给展商提供“门都不用出”的参展体验。

宁夏地毯，十九世纪后半期，254 x 287 cm，来自Antique Rug Studio。图片：GFAA

　　嘉德典亚的受众是什么人群?

　　寇勤：艺术市场中有三种类型的人群：艺术品收藏者、艺术品经营者或经纪人、艺术品消费者。资深藏家始终是有限的，艺术商以不断的“买进卖出”激活着这个市场。而艺术品消费者，将是GFAA以后的目标客户人群。

　　能进入艺术品消费的圈子，首先是家居需求、然后是人际间交往需求。艺术品既有价值、又有内涵，人们还可以不断地从中获取一些有意思的感受，这类人群互相影响也会慢慢成为一种收藏风气。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提高，精神生活和艺术鉴赏的需求相应增加，艺术消费这个级别的人群在不断扩大，他们的需求是很稳定，在购入之后也不会迅速转手，这种凝聚力就会很稳定。

　英国古董艺廊Rare by Oulton的“LV古董箱之墙”。图片：GFAA

　　GFAA的受众与嘉德拍卖的客人有什么不同?

　　寇勤：GFAA和嘉德拍卖的客人有一定的重合。拍卖场上都是高价值的精品，作为投资、保值的需求会更大，客户购入后不一定会摆在家里。而GFAA的受众会更广泛。

　　艺术品消费的价格会在特殊的一个区间，这个区间比较大。很多人去艺博会，目的也不是就去购入作品，大家盛装出席、交流心得，逛博览会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这个群体会推动艺术品需求一个实质性的发展。有趣的是，很多潜在买家也“不敢”走入画廊和古董店，GFAA补充了嘉德集团经营模式中很重要的一环。

　清乾隆紫金釉洒金双耳炉，《大清乾隆年制》，三行六字隶书款， 高8.4厘米，来自明成馆，GFAA2017展品

　　近几年很多媒体观察到年轻人开始对中国古典文化展现出越来越多的热情，甚至在拍卖场上也纷纷出手，年轻人对嘉德典亚的反响如何? 他们对哪类藏品比较感兴趣?

　　寇勤：GFAA曾有一个论坛主题是两代人之间的对话。想提醒大家，关注艺术品经营和收藏两个领域更新换代的问题。老一辈在考虑经营的艺术品收藏产业往什么方向转移，收藏家对子女也会有一些指引。这时就需要大家坐在一起谈谈，年轻人对中国文物收藏持什么态度?那天的讨论很有意思，二代人的不同之处就凸显出来。

　　年轻人承认他们对传统文化的了解不够深入，也希望父母支持其对西方当代艺术的简介。对艺术品经营者来讲，提前有这些考虑也是必要的。今年GFAA也有会个少儿的区域，有老师带孩子们导览，从小美育是必要的。

蒙特卡洛风景，克劳德·莫奈，布面油画，65.5cm x 82cm，1883，来自Gladwell & Patterson画廊，GFAA 2017展品

　　前几届大家对什么作品感兴趣?您觉得今年的热门展品会是什么?

　　寇勤：GFAA涉及的门类比较广，每一个板块都会有共鸣的圈子。前几届中国传统文物比重占60-70%, 海外工艺品占30-40%。国内人群普遍对材质、年代等因素更关注，对设计本身可能并没有那么关注。这是一个过程，今年人群消费背景和关注度应该类似，大体的比例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GFAA的定位很清晰，以东西方古董、经典艺术为主，同时加入人文设计类的主题展，这会增强展会的时代感。“我的大学”设计展，就不只是老师学生的作品展示，而给了他们更大的空间发挥。明年会设计这方面会更向国际化发展，如果能把设计类的作品转换成市场上的需求，等于在创造一个新的产业。

GFAA 2017设计特展匠心智造。图片：GFAA

　　近年来国内的艺博会风生水起，尤其是当代艺术类艺博会，国内品质高的古董类博览会为数不多，嘉德典亚如何定位? 您怎样看国内古董艺博会的市场?

　　寇勤：首先这件事情不能“跟风”，要有自己的想法。嘉德典亚的定位基于两个思考：第一是看市场上需要什么，行业内部的充足率是否已经很高;  第二是嘉德的优势很明显，拥有25年专注于中国古典艺术的经验。嘉德本身的十万客户，其中收藏古董工艺品的比例比较大。这些家庭并不反对收藏古董，就看是否在价格区间内获得理想之物，他们进入GFFA的转化率是很高的。

　　有竞争的市场才是良性的。以前中国没有画廊、没有拍卖行，现在每年都会开很多家新的艺术机构，竞争的环境会使人进步。虽说可能分割一些市场份额，但同时也会把“蛋糕”做大。很多资源都可以发展，归根结底还要看专业的实力和底蕴。

《云尘集 ( 四 ) 》，黄威，纸本设色，2017 ，来自Lucie Chang Fine Arts。图片：GFAA

　　嘉德典亚今年有什么销售目标吗? 这四年的销售情况如何?

　　寇勤：与拍卖时所有交易都要通过拍卖行进行不同，展会的交易既可以通过我们、也会有很多直接的交易。看艺博会销售情况，第一看展商是否在增加，第二看展商的稳定性。

　　这四年展商的稳定性足以证明了GFAA的销售情况良好。而展商门类越多，说明有横向的影响。除了收藏家以外，嘉德与文博机构也有很多的往来。每一届GFAA都会有博物馆的人来，这成为了他们征集文物的一个渠道。

　　《夏日小径》，让·巴蒂斯特·卡米耶·柯罗，约1870，布面油画 47.5X62cm， 来自ClassIc简经典西画沙龙。图片：GFAA

　　海外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正日益向亚洲地区集中，您认为这样的趋势对中国艺术品市场有什么样的影响?

　　寇勤：亚洲市场不等于中国市场。中国艺术品市场如今面对两个重要问题：第一是海关政策，第二个相关文物进出口的税率。很多人提出意见，中国文物出入境的税收会相对偏高。如果在香港可以交易，为什么要在大陆进行?

　　在外部政策没有调整的情况下，藏家便把目光投向交了税、还值得购入的艺术品。GFAA的客人很多都说，喜欢就图个方便，海外展商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在国内购买既有服务、又有保障。

　　很多海外展商并不是不想交税，只是没有找到一个靠得住的机构。负责国际间的运输、保险、通关、结算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嘉德20多年的规矩就是“话都说在前面”，这几年与外商合作也越来越顺畅。

　Finn Juhl，酋长椅，胡桃木/柚木，100x88x92.5cm，丹麦，1949。图片：GFAA

　　今年一系列的活动，是否在为明年嘉德25周年做准备?

　　寇勤：倒不是为了什么形式。嘉德艺术中心不像拍卖中心，有自身调性;  说是美术馆，本身又有藏品; 说是展览中心，档期又要考虑拍卖的刚性。还是要找到适合嘉德艺术中心运营的模式。首先要求专业; 第二就是开放，保持多样性;第三就是包容，要扩大消费群体。

　　下一步我们计划在全国其他地区成立嘉德艺术中心。第二站选在了苏州，可能不会有北京大楼这么大的规模，立足本地、辐射上海、南京、杭州长三角地区。接下来选址在三亚海棠湾，将会以展览为中心。如此一来，嘉德艺术中心可以在全国做一系列的巡回展、效率会更高，也能带动其他城市的文化艺术发展。

　战胜摩罗佛陀造像，铜合金鎏金，高19.2厘米，中国元朝(公元1271年至1368年)G. Shandling 旧藏，来自JACQUES HOW ASIAN ART画廊，GFAA2017展品

　　嘉德典亚上有没有您自己钟意的藏品?

　　寇勤：拍卖讲究中介机构的职业规则，不能在自己从事的拍卖行购入作品。艺博会就没这个顾忌，我这次准备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