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怡：一份引起轩然大波的画廊调查报告

　　最近在纽约，一份关于纽约画廊市场的调查报告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份报告对目前纽约45家顶级商业画廊代理的1300位艺术家，就年龄、种族、国籍、性别以及受教育程度(最高学历、受教育机构、毕业时间)做出了统计分析，数据来源于纽约城市大学教授James Case-Leal，以及他2017年春季课程“纽约艺术”的本科生们所作的整合统计。

　　在统计的所有艺术家中，78.4%为白人，70%为男性，46.9%的人持有艺术硕士学位。如果只统计美国国籍艺术家，则88.1%为白人，68%为男性，52.3%的人持有艺术硕士学位。据此，社会人士不断指责纽约画廊圈存在着明显的歧视女性和白人至上的倾向，进而对全球艺术市场中长期存在着的不公现象进行了激烈抨击。

　　这份统计并不是百分之百精确的，误差率为0.3%，误差项主要为以下两点：

　　1、仅仅按照生理上的性别认知来划分，跨性别艺术家或者无性别艺术家可能会成为统计中的误差项。

　　2、研究使用的数据为研究者们主观决定，研究者们没有询问艺术家本人是如何定义自己的族裔和性别。学生使用能够获得的公共出版物来获得信息，而研究者则通过自己的看法和调查来确定艺术家的性别和族裔。

　　这份专业性的调查报告给出了一个具有社会意义的角度，发人深思。

　　对报告的进一步研读还可以发现这样一些事实：

　　1、在这项统计中，白人艺术家占78.4%，如果只计算美国艺术家的话，则数字飙升到88.1%。对比美国201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白人占美国人口总数的61.6%，拉丁美洲裔/西班牙裔占美国人口总数的16%，而在艺术家统计中，画廊代理的艺术家仅有1.2%为拉丁美裔/西班牙裔。

1300位艺术家族裔分布情况

　　仅统计美国籍艺术家族裔分布情况

　　2、在性别分布上来说，画廊代理的1300名艺术家中，男性和女性的比例为7比3，如果只看美国籍的艺术家，则男性为68%，女性为32%。报告认为：“美国艺术家作为一个群体紧密地符合了国际上的性别表现(American artists as a group closely match the international representation by Gender)。”

1300位艺术家性别分布情况

　　3、在“顶级画廊都代理什么艺术家”这一选择中，教育水平绝对是另一个门槛。根据这项研究，27.9%的艺术家持有学士学位，46.9%的艺术家持有艺术硕士学位，有近5分之一(约19%)的纽约画廊代理的艺术家毕业于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加州艺术学院以9%并列第二，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以8%的占比紧随其后其后。

1300位艺术家受教育程度(按最高学历统计)分布情况

拥有MFA学位的艺术家毕业学校统计

　　来自Artnet的专家对这份报告的评价认为，这份报告针对画廊代理的艺术家所做的统计，有助于推动艺术市场的信息公开和透明，因此值得鼓励。但是对于艺术市场中的一级市场画廊而言，数据与信息的不公开早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即便如此，知道并不意味着我们鼓励这一情况的发生”，所以纽约大学的这份报告为行业研究做出了好的表率，即提供最原始的数据给公众，并让公众对其进行评价。

　　詹姆斯教授在Artnet的采访中说道：“这些数据给了我们一个关于一级市场是否有能力平均地扶植文化产品的评估，我们的结果与那些支持政府取消对公共艺术的资助——‘政府不该干预市场’——的论点相反。这些数据显示了对政府增加资助和规范市场行为的迫切需求。”

　　从这一点来看，这份报告在提出关于这些“处于最好的位置，通过一级市场能够获得对自身的支持”的艺术家们(these artists as representative of those in the best position to support their production via the primary art market)的教育水平、性别、族裔的数据以外，还对艺术市场的发展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即“一级市场的自身能力”。

　　我们将目光从纽约收回北京，在中国的画廊们又在代理什么艺术家呢?

　　我们选取了11家具有前瞻性意义的画廊，对其艺术家的代理和合作状况进行了统计。从各画廊网页已经公布的艺术家情况来看，11家画廊共经纪代理与合作了390位艺术家。

　　若进一步统计艺术家学历、性别、年龄，我们可以发现女性艺术家共有45位，占比为11.3%，与美国相比中国的画廊代理的艺术家似乎男女比例更加悬殊。画廊代理的艺术家们几乎所有人都拥有专业的本科学历，少部分拥有硕士及以上学历。然而比起纽约接近半数艺术家获得MA/MFA学位，中国艺术家所持有的高学位也相对较少。

　　尽11家画廊的统计数量，样本量较小，不足以完全佐证中国市场目前的情况，但是我们从中依然可以归纳出如下信息：

　　1、画廊们对于艺术家的信息是公开的，并且乐于让公众以便利的方式获得;

　　2、艺术家们普遍接受了良好的专业教育，大部分从专业的美术、工艺院校毕业;

　　3、和纽约一样，中国男性艺术家数量占比高;

　　4、中国画廊代理的外国艺术家较少但并非为零，其中画廊代理的外国艺术家大都来自日本、韩国和亚洲其他国家。

　　对于中国画廊的统计调查来说，类似的对于画廊代理情况进行的统计是否是有必要呢，这对于研究中国画廊业的发展以及艺术一级市场的观察的意义在何处呢?

　　我们的观点认为，对于现阶段中国画廊业而言，允许调查机构或自身进行信息披露是有必要的，而通过针对画廊代理艺术家构成情况的长期跟踪，艺术家的受教育情况、中国画廊的国际艺术家代理、画廊的自身定位和竞争力等等，都可以从画廊业大数据中得到准确呈现。在国内目前已有的画廊报告中，撰写者的关注焦点通常在于每年的画廊发展状况、画廊经营情况、市场行情等等，这对于把握一级市场发展态势无疑是有帮助的，然而我们应当认识到除却国际化和营销手段之外，艺术家才是画廊最终的核心竞争力。

　　据此，我们呼吁，在加强研究并从速建立画廊业大数据、协助中国画廊业提高社会服务能力的同时，确立与艺术家共同成长的使命和责任也是中国画廊业自身改变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