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栏 | 朱浩云：郑板桥的艺术及市场走向

众所周知，在清代 “扬州八怪”中，若论影响，无疑要数“难得糊涂”的传奇人物郑板桥，其影响最广、最大。今天，郑板桥的作品在海内外艺术拍卖场上的表现如何，笔者作如下分析：

推陈出新 独树一帜

郑板桥（1693-1765年）是“扬州八怪”的主要成员，也是在社会上影响力最大的书画家，以诗书画“三绝”闻名于世。名燮，字克柔，号橄榄轩主，江苏兴化人，祖籍苏州。3岁丧母，由乳母费氏扶养长大，少时就读于江苏仪征，20岁开始学填词，26 岁设塾教学，业余时间研究诗文书画。康熙年间中秀才，雍正10年（1732年）40岁中举人，乾隆元年（1736年）44岁考取进士。先后充当了山东范县，潍县知县。在十二年的官场生涯中，他亲眼睹当时社会的黑暗。尤令人痛心的是，他的一些施政措施遭到了豪绅的排斥，终在1753年（乾隆18年）“扯碎状元袍，脱去乌纱帽”（《道情十首》），去职回乡。

他曾刻有一方意味深长的自喻印章：“难得糊涂”，既表达了作者辛酸苦辣，无可奈何的心境，又是对当时黑暗现实极为不满的一种牢骚。郑板桥去职时，据说只有三条小毛驴，一是他自己乘坐；二是驮他的书籍、阮琴；三是他仆人乘坐的，可谓“两袖清风”、“一官归去来”。 官场上的怀才不遇，并没有影响郑板桥的艺术创造。

在艺术上，郑板桥精书法、擅绘画、能诗词。

他的书法独树一帜，独具风貌。早年曾刻苦练字，通宵达旦，十分用功，有时还在被窝里用手比划，琢磨历代名人字体，他的妻子曾不满地对他说：“王羲之有他自己的字体，你也该有自己的字体，何必老是模仿别人的字体呢？”这一番话，使板桥顿开茅塞。从此以后，朝夕刻苦，融会贯通，推陈出新。创立了名闻遐迩的“板桥体”，他自称为“六分半书”。他的书法揉合真、草、隶、篆各体，以真、隶为主，结体偏形，又多夸张，章法也别致，初看起来确实很“怪”，歪歪斜斜，大大小小，非古非今，非隶非楷不成体统，但细细欣赏，却能熔真、草、隶、篆于一炉，刚劲潇洒，落拓豪放，独具个性，书家又称为“乱石铺街体”。

在绘画上，郑板桥对明代大写意画家徐渭的艺术尤为钦佩，曾刻“青藤门下牛马走”一方印。他平生创作最喜爱绘竹、兰、松、石、菊，尤精竹、兰，自称“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借以寄托其坚韧倔强的品格。郑的绘画学徐渭、八大山人等画法，擅长水墨，极少设色。创作方法上主张“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三段论。他笔下的竹最具魅力，看上去细瘦，但瘦而不弱，坚韧挺拔，极富弹性。有资料显示，郑板桥一生以竹为伴，他曾在自家门前种植竹子，并在竹林中放一小床，夏天躺着看书、赏竹、嗅竹。通过长期观察竹子的形态、光影变化，以及在不同季节中的表现，积累了大量关于竹子的感性认识和细节把握。这种长期的静观默察为他画竹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灵感。据传，郑板桥的一位好友新砌了一面白墙，多次请求他帮忙作画。最后，郑板桥在醉酒的状态下，用手画了一幅竹子，并把墨汁泼到墙上。由于这幅画在雷雨天气下显现出竹林的形态，导致许多麻雀“误以为真”，纷纷往墙上撞着避雨。这个故事足以见证郑板桥画竹的功力有多么深厚。

对郑板桥的绘画艺术，《国朝画征录》中张庚赞郑的兰竹“多不乱，少不疏，脱尽时习，秀劲绝伦”。郑板桥的书画印章也是别具一格，含意深刻。他的印章大多出于高西园、沈凡民之手，以“板桥道人”、“十年县令”、“七品官”、“化血为炉”、“熔铸古今”、“恨不得填满了普天饥债”、“二十年前旧板桥”、“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等尤为精妙，发人深思。

郑板桥的绘画也有不足之处，最大的缺陷恐怕是他的绘画题材太窄，基本局限于竹、兰、松、石、菊上，绘画没有广度，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绘画魅力。从板桥的艺术成就看，第一当以板桥书法为最，其次为绘画，绘画以竹为第一、次为兰、再次为石。笔者认为，板桥的书画都以“狂怪”为特点，尤其是他的“六分半书”，在中国书法史上是前无古人的，他的绘画也是典型的中国文人画，同时，与过去的文人画相比又有创新，并将文人画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比如郑板桥的文人画以“独异”著称，同时通过象征手法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和社会批判，其中尤以兰竹题材最为典型。

徐悲鸿曾在郑燮的一幅《兰竹》画上题云:“板桥先生为中国近三百年来最卓绝的人物之一，其思想奇，文奇，书画尤奇。观其诗文书画，不但想见高致，而其寓仁慈于奇妙，尤为古今天下之难得者。”

价格昂贵 极受欢迎

郑板桥在世时就有市场行情，早年他多以书画慰劳一般平民，所以民间流传他不少真迹，但是经过多次战乱和动乱，时至今日已所剩无几。以后，由于郑的书画影响日甚，于是索画者纷踏而至，令郑板桥难以招架，后索性在一幅画中题书润格为：“大幅六两，半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年老神倦，亦不能赔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又附一诗云：“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所以民间流传他不少真迹。新中国成立后，国内各大博物馆也注意收购流传在民间的郑板桥作品。改革开放以后，由于当时国内没有艺术拍卖，民间流通一般只能在私下交易，海外也只能在纽约市场上能见到。如1990年郑板桥的《竹石图》和《行书》在纽约市场上分别被拍至5.5万美元和1.4万美元；同年《竹石图》在纽约市场上创下了11万美元的好成绩；1994年6月纽约佳士得推出阮元旧藏的郑氏《行书和卢雅雨诗》纸本手卷，以2.99万美元成交。之后，随着国内艺术拍卖兴起，郑的作品偶尔会在拍卖场上亮相，如1995年《竹石图》在翰海拍卖会上被一买家以55万元竞得，这个价格在当时并不低，同年他的《竹石图》在香港佳士得又创下73万港元成交的佳绩。2000年后，郑的作品价格在市场出现大幅上扬，2001年《手书五经》在中贸圣佳拍卖会上获价550万元，创当时郑氏作品市场最高价，轰动拍场。

郑板桥1756年作《竹石兰蕙图》立轴

（2016年嘉德春拍2530万成交，2011年北京匡时国际4600万元成交，上海文物商店旧藏）

2002年郑的《七贤图》和《竹石兰蕙图》分别被中贸圣佳和嘉德拍至132万元及297万元。2011年《竹石图》在翰海获价3795万元，在同场拍卖会上；他的《行书满江红》以805万元成交，再次轰动拍坛；同年，上海文物商店旧藏——郑板桥 1756年作《竹石兰蕙图》立轴在北京匡时国际受到热烈追捧，最后被一买家以4600万元收入囊中，并创下郑板桥作品市场新高。近几年，由于受到到疫情和宏观经济的影响，艺术拍卖空前萎缩，尤其是古字画交投清淡，成交价下滑明显，故有郑板桥作品的藏家一般不会轻易抛出，导致郑的精品在市场露面很少。

2024年华艺国际（广东）觅到2件郑板桥的书法精品和1件绘画精品，第一件是郑板桥行书《小廊》立轴，2次出版，28次著录，特别是《小廊》为郑自作茶诗，书写也是典型的“六分半书”，展现他神完气足，心手双畅，纵情挥洒的风姿。该作上拍后受到众多藏家追逐，最后以592.25万元成交；

第二件是郑板桥 1763年作行书中堂《怀潍州二首》立轴，曾3次出版，18次著录，最后以高达833.75万元成交；

第三件是郑板桥 1761年作《折枝兰盆图》镜框，尺幅1.6平尺，7次出版，12次著录，1次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展出。这件画作尽管尺幅很小，属于小品类，但因墨兰是郑板桥生前极为钟爱的创作题材，且此帧盆兰无叶，以墨笔写兰花俯仰绽开之清姿，浓淡干湿，相得益彰，轻重缓急，疏密得当，写之脱尽时习，得心应手，挥洒自如。上拍后极受青睐和追捧，最后被一买家以333.5万元收入囊中。应该讲，这三件郑板桥作品能在极其疲软的市场背景下获得如此佳绩，实难能可贵。目前，郑的作品以绘画最高，绘画中以竹石兰为最贵，书法中行书第一，隶书次之，精品每件价格动辄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由于郑的作品价格不菲，故市场上郑的伪作较多，据传其门下木匠谭子猷，就是伪造板桥作品的高手，但他的伪作笔力软弱，苔点多而呆板，买家在购买郑的作品时须谨慎从事。

注：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和图录

2025年5月22日写于上海五栖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