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 | 刘云：坐看云起时 走向抽象与混沌

2016年夏天，“云峰有约——刘云中国画作品展”在关山月美术馆举办，艺术家刘云的70幅山水画在当天召开的学术研讨会上引起了“跨界与融合”的大讨论。展览之余，刘云受邀参观了雅昌（深圳）艺术中心，独特的艺术和美学氛围，让他记忆犹新：“我当时就想，如果能在这个空间举办一个展览，应该是很不错的。”

时隔七年之后，刘云再次带着新展和新作来到深圳。“坐看云起时”刘云艺术展将于3月3日在雅昌（深圳）艺术中心开幕，展出他的近年佳作30余件，其中有近一半为2023年的全新创作。此次展览主题“坐看云起时”出自唐代诗人王维所作的《终南别业》，以表达其隐居终南山的闲适怡乐、随遇而安。而对于刘云来说，这也是他当下创作状态的写照。

刘云这些年一直保持着高效率的创作和高频率的展览。每年都有新展举办，每个展览都有至少一半新作展出，每个新的系列都会有改变发生。特别是近两年，刘云对于艺术和生活有了全新的感悟：

他不再注重结果，而是更加看重过程——思考的过程，绘画的过程以及生活的过程。他不再按照既定时间规律地往返于家与工作室之间，而是以从容的态度和节奏面对。就像是大自然的季节变换，就像是每一个节气的到来。他执着于描绘人类共有的精神家园，希望通过作品能链接到更多的共鸣。

但从容并不等同于“躺平”。与上次个展讨论跨界与融合相比，刘云坦言现在已经不再纠结于媒介。毕竟现在高速发展的人工智能已经可以仅凭几段文字就能生成几可乱真的视频影像。他对自己的创作有一条非常清晰的红线：不重复前人画过的画，要让自己的画不断出新。因为，唯有保持“创新”，才能不被人工智能取代。

对 话

雅昌艺术网：此次深圳个展，对您来说有何意义？

刘云：这个展览并不是我在深圳的第一个个展。2016年，我曾经在关山月美术馆举办过个展，2018年跟艾米李画廊合作后还参加过“艺术深圳”。在深圳关山月美术馆举办个展时，我到过雅昌（深圳）艺术中心的美术馆，在我脑海里一直有很深的印象。当时就想，如果在这个空间做个展览，效果应该很不错。今年就正好有了这么一个机缘。

雅昌艺术网：您对深圳的印象如何？

刘云：我很喜欢深圳，这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宜居城市。在20世纪80年代，大家还经常调侃深圳是文化沙漠。那个时候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当地关注的是城市建设和招商引资。我当时到过深圳，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尘土飞扬，到处是工地，完全想不到这座城市今天会发展成为艺术重镇的样子。只有城市发展到一定规模，人们开始在城市中安居乐业，才会对文化建设和文化消费提出需求。相对于一些历史悠久但偏远的中国内地城市，深圳因为拥有经济和地域的双重便利，其文化和艺术的发展速度也更有优势。

同时，在深圳发展当代艺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临近香港这个世界当代艺术的会展中心，可以优先接触到最前沿的艺术形态。虽然不能跟北京、上海相比，但是这里的文化艺术发展的容量很大，而且民众对于艺术的接受度也很高。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期待。

雅昌艺术网：时隔七年再次在深圳举办个展，在您看来，作品发生了哪些变化？

刘云：和2016年的那批作品相比，本次展览的作品有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是那种颠覆性的，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多了一些让我自己很满意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冥冥之中出现，成为我当下最想表达的，也成就了我当下的状态。做艺术家是一个过程。现在去看两三年前的作品，我自己也会不满意。正是因为这种不满意，让我一直停不下来，一直向前推进。

雅昌艺术网：本次展览中有不少您的最新创作，比如《二十四节气》系列。请您介绍一下。

刘云：此次展出作品36件，其中有一半是2023年下半年的新创作。《二十四节气》这个系列从去年开始创作，《白露》是该系列的第一件作品。这个系列的产生源自我自身对自然感受的变化。

从去年开始，我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放慢自己的生活和创作节奏，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身边的事物，开始关注自然。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太快，太喧嚣，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季节和天气的转换。而我们唐诗宋词中有大量关于季节和节气的描写，留下了很多佳句。当你跟自然建立一种感应的时候，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它会让你的心变得平静。

雅昌艺术网：在这批新的作品中，能清晰感受到您对于光与色的一些新的尝试。比如对红色的偏爱，光影的处理。请您具体介绍一下。

刘云：从80年代开始，我很喜欢冷色调，特别是蓝色。因为蓝色很容易把握，我也发挥得很好，特别喜欢。有段时间我也很喜欢传统青绿。但是青绿做得再好，也很难超越前面的高山去达到另外一种境界。于是，我在前年年底画了几张实验性很强的作品，用了很多鲜艳的颜色，红色、绿色都有，红色特别吸引我。她会产生很多变化，而且这个变化相对来说难以控制，那我就会想办法去驾驭它。我从去年开始尝试大面积地使用红色。实验的过程让我觉得很兴奋。越是深入就越是喜欢。红色跟墨特别搭。再亮眼的红，也会被墨压住而变得没那么鲜艳和突兀，变得稳稳地。

此次展陈也是一大亮点。与以往展览将同一个色调的作品安排在同一个区域展出不同，此次展览特别设计了将红色和蓝色两种不同背景的作品交错排列。这种色彩对比会给人带来更加深刻的视觉体验。

雅昌艺术网：此次展览还展出了您的早期油画作品。与早期作品相比，您的新作在画面上有某些相似之处，像是某种回归。

刘云：我现在画一幅画的时间很长，画得也比较深入。有人说我的山水像工笔画。我觉得重新找到了20世纪80年代画画的感觉，就像当初蓝蓝的天上挂着一轮灰灰的月，现在的画面也变得简洁、纯粹和单纯。但是，与早期的具象元素相比，现在的画面都变得抽象，那种原始的混沌感越来越强，这种抽象和混沌的画面反而带来了内心的宁静。

生命和艺术都是一个圆，从出生到死亡，经过漫长的岁月、拥有了对艺术和世界的双重认知后，又会慢慢地回到起点。走得出去，也回得来，也就是现在很多人都在说的“初心”。把生命中的所有经历进行提炼和演进，将所有学习和吸收的东西做减法，然后会明白什么对于自己是最重要。

雅昌艺术网：在您自己看来，您的作品有了哪些变化？

刘云：我的改变是一点点发生，走的每一步都有清晰的脉络可循。我希望让大家看到我在一点一滴向前走的过程。经历这几年之后，我个人感觉自己的作品不再那么实了，多了一些风景背后之后的东西。这些无形的、抽象的东西游离于自然之间，这可能就是老子所说的“道”。当一个艺术家开始关注到眼睛所见之外的存在，我觉得，这应该是标志着艺术家走向了一个新的阶段。

雅昌艺术网：您曾说过，您笔下的山水皆来自您的家乡。现在是否有新的变化？

刘云：这是很多年前源自我身边朋友的解读。我后来觉得，这些山水可能更多来自我的记忆，不仅是儿时家乡，也有一些长大后曾经走过的地方。人们会将走过的地方和见过的风景储存在大脑里，在某个时候突然就浮现在眼前，变成了记忆中的家园。这个家园不在写字楼里，也不在人造的楼台亭阁里，它就应该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让人放松也让人舒适。在我的画里很少能看到大山大水，我一直向往那种可居可游可卧的精神家园。在澳门和台湾办展的时候，当有观众跟我说，我画出了他们梦里见过的风景，我就觉得特别高兴。这个精神家园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家园，而是属于所有人的。我希望通过我的作品来让更多人感受这个家园的存在。

雅昌艺术网：我们关注到，《二十四节气》其实还没有创作完成。这个系列什么时候可以完结？

刘云：目前还没有明确时间。从创作这批作品开始，我的创作速度就减慢了。我以前可能每天工作8-10个小时，一早到画室，再到晚上离开。现在基本不会超过5个小时。但是这个过程让我尽情地沉浸其中，创作更加内敛，作品愈发深入内心。我不再像过去一样，给自己指定创作任务，比如这个星期必须画完这张画。现在就只是画下去，画到自己满意为止。一幅好的作品，它并不会因为花费的时间长而得到好评，但是要让想表达的思想表达完整，以及被观众完整看见。

雅昌艺术网：如您所说，工作时间变少，多余的时间会做些什么？

刘云：看书、健身，然后发一下呆。我以前总是在晚上游泳。现代都改为白天游泳了。看到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水面上，那种光与水的交融以及所产生的种种变化，太美妙了！疫情的这几年，艺术市场也变得冷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人多一些时间思考，留下真正好的艺术家和好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这几年，您的展览频率不算太低，去年在北京和佛山举办了两次个展，时间非常相近。同时，您的创作也非常高产。办展和创作两手抓，您是如何做到的？

刘云：虽然是高效运作，但是我对展览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要求：必须至少有一半新的作品。而且，每次做展览，看到布置好的展览现场都会觉得很开心。创作的目的就是希望将作品进行呈现，然后让大家去评判好与不好。所以，我每次做完展览回来，都会心花怒放，然后就会大尺幅的作品产生。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容易出大作品。我工作室目前就有一张大画正在进行，去年写的稿。我打算等这次展览回来了继续画下去。

雅昌艺术网：对于过去的2023年，在艺术创作、艺术市场、热点事件等多方面，您有哪些心得和总结？

刘云：我现在更多的是在工作室里思考自己的创作问题。除此以外，我还会关注年轻艺术家群体和一些最潮流的艺术。年轻人和前沿艺术代表了未来。

雅昌艺术网：近期，迭代的人工智能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您对此有何看法？

刘云：看到那段东京街头的视频，我是很震撼的，感觉整个认知都被刷新了，太厉害了！只需要几行文字就可以自动生成。我马上就想到，如果将中国画论、中国画的几个要素输入进去，出来的画面是不是也会让世人惊叹？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还要讨论“一条线要一波三折”“笔墨是中国画的灵魂”，或者还要纠结于一幅画是水墨画还是油画，就有些抓不住重点了。我们需要谈的是创新，是如何进行创造性和创意性的工作。我们需要从情感出发，去抒发内心的世界，这才是人工智能无法进行模仿的地方。

我们这代人很幸运地见证了时代的发展，也享受了科技带来的种种便利。我们也应该做出一些思考，能为地球和人类做些什么。

雅昌艺术网：请您介绍一下今年的艺术创作计划和工作安排。

刘云：我希望每天都很愉快地去做事。8月澳门基金会的展览已经基本确定，和孔小平几个好朋友一起办展，我主要是展出一些小尺幅的作品。再来江门也会有一个和朋友的群展，大概的框架已经确认。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将会在上海有一个大展，会有一批大尺幅作品展出。我还准备将多年积累的影像资料进行整理和剪辑，到时候作为一件影像装置呈现，应该会很有趣。

雅昌艺术网：谢谢您！

【展览信息】

展览名称：“坐看云起时”刘云艺术展

展览时间：2024年3月3日 -- 2024年3月29日

参展艺术家：刘云

展览地点：深圳（雅昌）艺术中心（深圳市南山区深云路19号雅昌艺术中心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