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说｜德基艺术博物馆馆长艾琳：在城市中心打造艺术目的地

2017年德基美术馆开馆后，曾“任性”地闭馆升级两年。自2021年重新开馆以来，以中国古代、金陵在地性和中国及国际现当代艺术研究为线索，打造了多展厅系统以展示德基美术馆的典藏、研究及展览体系，接连推出“‘50绝美——御宋’五大名窑珍品展”、“金陵图数字艺术展”、“飞越之线，为了可能的世界”三场重磅大展，进一步践行其“跨越时代与文化边界”的使命宣言。去年年初，德基美术馆正式更名为德基艺术博物馆，并于初秋开启“花花世界”现当代艺术典藏系列的首场重磅展览——“动静⽆尽：花卉静物三百年”，引起业内外人士的广泛关注。

这样一个坐落于南京的文化中轴线与“博物馆大道”纵横交会之地、位于“中华第一商圈”新街口德基广场的德基艺术博物馆，如何运营？雅昌艺术网对话德基艺术博物馆馆长艾琳，揭开德基艺术博物馆的办馆密码。

▋博物馆必须兼容普适性叙事与前瞻性思考

雅昌艺术网：之前是美术馆，现在升级成博物馆，对您来说博物馆和美术馆的使命上是不是有一些差别和共识？

艾琳：在中国，美术馆的管理主要由文化和旅游部门以及地方政府文化管理机构来负责，而博物馆是由省级文物行政部门来审批，成为美术馆的门槛与日俱增，成为博物馆更是难上加难。当下行业里存在一种热点讨论，博物馆和美术馆的边界是越来分裂还是越来越融合？在去年的国际博物馆馆长论坛上，湖北美术馆的冀少峰馆长曾表示，博物馆是对历史文明的呈现，偏向于普适性叙事，美术馆是探讨当下和未来的发展，所以美术馆需要有一定的知识结构才能去理解。我们现在由美术馆升级成为博物馆，需考虑到更多文化传播与博物馆展览普适性的任务，所以这里面也许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前沿思考能不能同样兼容普适性叙事？这不仅是我们也会是行业里面会面对的一个新挑战。

对于德基艺术博物馆来说， 我们一方面要担负起博物馆的普适性教育，以人为本，作为运营博物馆的首要目标，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去为公众提供更多新的思考。在过去几年中，德基艺术博物馆从全球视野、当代语境、在地性文化思索出发，不断以开放和创新的方式，向观众呈现丰富多元的收藏、研究与展览体系，并以展览为基础持续展开不同议题的深度研究，我们以博物馆之力，思考当下，启迪未来，努力成为智识生产机构。

“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展览现场，德基艺术博物馆，2023. ©德基艺术博物馆

​就“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而言，如果观众想要去感知名家大师，了解世界级的艺术家，我们这里有世界级的艺术家做启蒙；如果观众想要去了解艺术史的发展，花花则通过跨越300年的历史文明图景，对全球艺术发展脉络进行了宏观梳理；如果想要深入探索展览的学术理念，我们邀请纽约MoMA前策展人乔金·毕沙罗博士策展，首创性地对花卉静物体裁的定义进行深度重新评估，与此同时，因为花也是一个小样本，引用的乔治亚·欧姬芙 那段话：当你将一朵花拿在手里细细品味，那一刻它就是你的世界。我想把世界呈现给他人，城市里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没有时间停下来观赏一朵花。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我想让他们看到。博物馆也提供了一个场域让人们可以在繁忙生活中重新思考自己与自然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

雅昌艺术网：可以介绍下德基艺术博物馆的办馆理念和收藏体系吗？

艾琳：德基艺术博物馆以“跨越时代与文化的边界”的使命，基于三十年的有序收藏形成了理论深厚、系统严谨的典藏体系成为立馆之本，构建了中国古代、中国及国际现当代、南京在地性研究三大展览与研究方向，而去年推出的“花花世界”现当代艺术典藏系列归属于中国及国际现当代部分，基于对“花卉”主题近十年的系统性收藏，是最重要的一次专题性呈现。

我们始终秉持着“博古”的深稽博考与“通今”的全球视野，当以时间维度去对收藏体系进行研究的时候，会发现即使存在古今的时代差异、中外文化背景不同以及艺术介质的区别等等，它们依然拥有着在思想和文化理念表达上的共通性。对于美术馆和博物馆而言，馆藏是立馆之本，德基艺术博物馆具有跨越学科和跨越文化背景的基因，所以我们能够在这种跨学科和跨文化背景的融合上，去思考和呈现更多实践的可能性。

▋“在地性”也可以“走出去”：科技赋能文物，实现文化输出

雅昌艺术网：德基艺术博物馆策展重点是什么，优势在哪里？

艾琳：人们在到达一座新城市之时，“一定要走进当地的博物馆看看”，这已经成为一个新趋势。从城市角度而言，我们所熟知的南京是一座拥有着2500年建城史的城市，作为中国四大古都之一，无论是悠悠的秦淮文明、江南文脉还是千年佛都、天下文枢，南京是一个具有非常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现在的南京作为国家创新型城市，它的另一面其实是具有开放性、创新力和前沿视角的城市，而且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的规模将近1000万。德基艺术博物馆的建立与未来方向与南京这座城市有着非常深刻的缔连性。

德基艺术博物馆位属于南京长江路“博物馆大道”的一部分，处于城市商业中心与文化核心地带的交汇处，这种优势提供给我们充分的开放视野，在这样的开放性里我们也需要去思考：当我们在城市中心去建设一座博物馆的时候，我们应该推出什么样的展览可以让外地观众为之而来到南京？我们又能给身在南京的观众，呈现什么样的展览对他们是有价值和意义的，对于城市的艺术文化建构是有价值和意义的？

在我们的展览项目中，我们试图建立一种尊重生态，理解生命力的审美价值体系，我们关心人类与自然、宇宙的关系，关心未来的科技发展如何影响人类的思辨。譬如，去年夏天，德基艺术博物馆推出了新媒体大展“飞越之线，为了可能的世界”，利用最新的科技媒体产生强大的视觉张力展现艺术创作中对于多元、多重世界的思考，探索后疫情时代中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的可能；虎兔年关之际，“年年：动物的能与术”，用中外当代艺术家们的先锋而个体化的作品，来宏观反映中国传统哲学里的时间意识，探讨生命力如何在艺术中被构建；去年初秋推出的“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我们重视花卉静物中连通中国、亚洲与国际的对话意识，探索作品中不尽的生命活力能够为当今人类面临的全球局势、生态危机、技术与文明的关系等紧迫议题带来的全新启迪。

另外，对于博物馆如何解决文化输出的部分，也是我们的关注重点。好的展览项目是有文化传播和文化输出的功能，在去年11月，“金陵图数字艺术展”首次出海展览，作为展示“中国历史文化与民间风俗的百科全书”，我们将“人物入画，实时跟随”的互动体验带到美国波士顿，并通过中美文化比较增强了国际观众的代入感。展览一经亮相，立刻收获了来自世界各地观众的关注与喜爱，实现了打破国界与文化壁垒的有效输出。这个展览成了大家来到南京的理由，它可以通过一幅最代表南京的古画、用最前沿的科技去了解这座城市。

雅昌艺术网：上面提到“金陵图数字艺术展”，据悉你们孵化“金陵图数字艺术展”历时两年，如此重磅的展览近期有什么动向，进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艾琳：我们当时在研发“金陵图数字艺术展”的时候，一方面考虑让观众了解古代南京，对于现代人来说如何想象1000多年前的宋代是很有挑战性的：早在1000年以前中国人已经有了吃外卖的习惯；那时候就有香饮几百种多种饮料可供选择；那个时候的城市可以热闹到凌晨 3 点，所以城市配备完整的市政管理系统，保障城市的清洁和治安等等。

“金陵图数字艺术展”展厅现场 ©德基艺术博物馆

所以我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可能，是不是可以“人物入画”的方式，让观众走进去，跟画中人直接对话？是不是可以一种游戏任务型、自主探索的方式自己去找答案？当我们推出“金陵图数字艺术展”时，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都广受好评。去年金陵图首次亮相于美国，展览通过特殊彩蛋，让国外观众知道了自己的中国生肖；通过画中人物的互动对话，让国外观众惊呼“原来中国人在宋代就开始养宠物了，并且就可以吃到热的外卖了，感觉他们的生活跟现代人没有区别甚至更精致”；通过秦淮河与查尔斯河的对比，传递出“金陵毓秀”的地域文化，以及这片土地上辉煌的历史人文景观，让许多国外观众都产生了来中国，来南京旅行的想法。

在未来的展览计划中，“金陵图数字艺术展”计划做国际巡展，我们会因地制宜地对“金陵图数字艺术展”进行内容调整，兼容世界各地的文化背景并进行文化输出，实现中国传统文化的有效传播。通过“金陵图数字艺术展”，我们期望让全世界更好地认识中国。

▋从观众体验出发，打造更卓越、更便捷的博物馆

雅昌艺术网：德基艺术博物馆的展览方向明确且收藏体系完备，所以能在国内一众艺术机构中脱颖而出，在发展过程中你们的持续观察和之后规划是什么？

艾琳：艺术作为我们的主线，但是发展进程中出现的新兴科技也在我们的观测范围之内，处在数字化的全球语境下，人类生活俨然已经与科技形成相互交织的联系，科技与艺术不仅是想象力与创造力的交融重构，更是观展叙事和体验的更新迭代。

在接下来的馆方计划中，我们正在规划Beeple的全球首次个展，正如大家所知，在去年的香港巴塞尔上，我们收藏了Beeple的动态沉浸式雕塑《S.2122》，在这场展览中除了能够看到这件作品之外，我们会在空间布置和观众体验上会有更有趣的呈现。“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作为“花花世界”现当代艺术典藏系列的首回展览，馆方将对“花花世界”的艺术家阵容上再做一些补充，比如亨利·马蒂斯、塔玛拉·德·蓝碧嘉、爱德华·马奈等这些杰出艺术家的作品加入展览中。在新馆规划上，博物馆的新建分馆坐落于山水相依、高校林立的南京紫金山东麓占地十万平方米，由国际著名建筑师隈研吾先生设计，凝聚自然与人文共生的美学精神，拥有广阔的公共艺术展示空间及国际水准专业化展厅空间，为多种艺术门类展示提供可能性，计划于2026年正式对公众开放。

雅昌艺术网：德基广场作为全国最出名的商业综合体，你们用一整层的空间打造艺术博物馆，耗费如此巨大的成本，对于博物馆的未来发展，你们有怎样的考量？

艾琳：博物馆事业不是一次性的投入，需要长远性的发展眼光来看待。德基广场每天有近8万的人流量，我们之所以选择在人流量高度集中的高奢商场设立一个易于进入的艺术博物馆，是希望可以观众有更多元的艺术体验，并试图给观众一种新的欣赏艺术的方式——给他们拓宽思维的空间。

除了拿出整层来建造展馆，另一方面，我们也在研究、修复、藏品保护方面进行大量投资。譬如，数字时代对于智慧型博物馆的打造已经成为重中之重，随之而来的成本投入相比过往的常规博物馆要大得多，包括文物数字信息采集、数字展览打造等藏品管理及展览呈现，也包括智能安防系统、观众导览系统、线上博物馆云平台等场馆体验。从长远考虑，这些投入让博物馆得以应对与日俱增的观众流量，对馆方而言具备战略性意义。

我们通过打造高水平的场馆、策划更有影响力的展览，可以让观众来到这里有思想上的获得。并且我们也通过打造明星展品、通过文创和IP合作等，来提升博物馆自身的品牌价值，德基艺术博物馆今年开始联合设计师、艺术家共同展开文创礼品的设计开发，在未来也会积极尝试将艺术ip与电影，戏剧等多种形式结合。

注：图片来源于德基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