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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专栏|忆沈鹏

癸卯秋日知悉沈鹏先生谢世而作
2023-08-23 13:42:40 来源:雅昌发布 0次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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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沈鹏

癸卯秋日悉沈鹏先生谢世而作

每当提到或想起沈鹏,一股温情骤然升起。

我平生多有贵人相助。何溶提携我,刘迅激励我,周韶华启用我,杨晓阳让我专心研究;不少年龄相仿和年轻的人物,曾以不同方式改良我的境遇,也都是我的贵人。沈鹏属于另一类贵人,即在我承受突如其来的抨击时拉我一把。

1988年10月27日,北京国际水墨节研讨会,国画界老权威和少壮派聚集国家画院议论这次大展。会议按资历排序发言,老生常谈加廉价捧场,众人昏昏欲睡。主持人突然打破排序,指着我说:下面由彭德发言。我还没想好措词,又不擅逢场做戏,于是直接提出两点质疑,一是国际水墨节名不副实,参展的外国画家只是央美留学生和移民海外的中国人,不能冠名国际。二是国画不是代表这个时代的艺术,艺术家面临多元选择的今天,举办水墨节不意味国画会重新成为画坛主角。话音刚落,潘絜兹先生猛然起立,胀红脸喘着气说:我反对彭德的意见!张仃先生也挺直腰板中气十足道:彭德的意见,我反对!第三位是刘勃舒先生:我也反对!紧接着又有几位老先生义愤填膺地表态,都没说反对的理由。沈鹏先生第八位发言。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们都误会了彭德,他喜欢国学,懂国学。

早在1982年,《美术》杂志牵头,何溶挂帅,沈鹏副帅,理论界左中右咸集,举办了长达四周的理论研讨会。参与者有陈伯萍、陈方既、鲁慕迅、周韶华、叶朗、茹桂、贾方舟、皮道坚、彭德、陈  云岗等人。集会地点有武汉东湖、襄阳隆中、武当山、神农架、昭君故里、屈原故里、白帝城、长江三峡、宜昌。沈鹏先生每天都写几首格律诗纪念,其中写武当山紫宵宫诗意颇佳,我步其韵和了一首。他惊讶地问:是你写的?他不相信我这个反传统的角色居然会写平仄严谨的格律诗。这次会议名叫神农架美术理论研讨会,是改革开放之初特别重要的一次活动,人称当代美术理论会议黄第一期。

沈鹏先生性情温和、为人低调,一派谦谦君子的作风。会议结束之前,东北美学家陶同突然失踪,先后惊动了宜昌公安局、湖北公安厅和公安部。当时,何溶和周韶华先期离会,由沈鹏带队。《美术》编辑葛晓琳故意吓唬说:沈老,如果陶同死了,你要负刑事责任啊。沈鹏听了又气又怕,手都抖了起来,一看就是江南文人谨言慎行的性格。可是他在水墨节为我声张,仗义执言,置利益于度外。因为那些老先生都有决定沈鹏前途的一票否定权。他为初出茅庐者说话,让我意外和感动。

神农架会议临别前,沈鹏先生为我写了几幅字,其中一幅是“博学慎思”。可惜,这几幅字被一个名叫顾寄真的骗子骗走了。顾寄真,武汉协和医院主治医生。那年我头上长了个小疙瘩,找了一本防治癌肿的书籍翻阅,发现全身已出现各种癌变现象,除了乳腺癌和宫颈癌。顾寄真得知我会画画,特地跑到我家看画,把何溶、周韶华、沈鹏等人送给我的字画以及我的油画写生一并借走,至今不还。1993年,我和皮道坚造访沈鹏先生。他让我们浏览他的近作。我脱口而出:写得真好。他盯着我直视片刻:你说的是真的?我说:沈老,同你开过好多次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他笑道:也是。随手抽出两册日本同行为他出版的书法集送给我们,题字。这行字,成了结识沈鹏先生惟一的纪念物。

近年来,反对书法变革的声音甚嚣尘上。一只会吃古人残羹剩饭的书坛庸人否定沈鹏书法,说他是中国当代丑书的祖师爷。本来早想写篇杂文嘲讽这帮肖小之辈,转念一想,不值得理睬。只要当面见过沈鹏书写的人,就不难发现其强调个性却又书风严谨,运笔认真,力透纸背,绝不是潦草塞责一挥而就的架势。尽管沈鹏是谦谦君子,但他对书画史了如指掌,清楚拓宽人的艺术感受是作品是否在艺术史具有价值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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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端午,屈原故里合影

责任编辑: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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