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12日-12月13日,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博物馆@当代艺术跨界系列II”—“永远有多远”将盛大启幕。
这是该博物馆联手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启动的第二个跨界系列展览项目,拟围绕“生命观”实践历史与当下的并置,通过文物与当代艺术的碰撞焕发新的能量。展览英文标题为“SHAPES OF IMMORTALITY”(永生的形塑),更为直白地呈现了整个展览叙事构建的核心出发点。
跨界不新鲜,怎么玩才是重点。
确认本次跨界展举行时,心里着实觉得很赞。
“跨界”不是新鲜事,但有持久热情和不同面貌的前行式实践真心难得。若说首次“女神的装备”大展带来的是惊喜,那第二次“永远有多远”大展体现的则是另一种更深广的艺术现场。延续性思考的不仅是主题的去现象化,更是策展能力和展陈执行方面的“意外之喜”:如以“交互”为通道、通过四个版块实践游戏规则:“世俗寄托与祈求”+“信仰抒写与追求”、“地下王国”+“虚拟世界”、“天人之境”+“异体替代”、“仙者之望”+“物种进化”的链条式搭建足见匠心。从注重时空并置到多维度交互,是肉眼可见的进步。以其为内核展开的相关知识构建、展品甄选、组团空间排布与视觉诠释等也因此备受期待。
此外,本次还借助了虚构叙事文本串联整个展示,这个切入点也颇可。当代艺术策展常见手段首度介入博物馆体系的践行,注定会刺激更多更新的生产力。“其实,在我们的展览中,尤其是这种希望通过跨界打开诠释维度的尝试中,比起‘文本性'的诠释,我们会花费更多心思和成本去做空间中的诠释,也就是说通过空间关系与视觉关系(色彩、肌理、体量、位置,影像)来表达。这可以和电影的“蒙太奇”手法进行类比。”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陈列部主任许潇笑说。而另一位策展人、虚构文本作者宋振熙则表示:“我是第一次写科幻史诗这样的题材,想通过这样一次创作,把文本和展览结合在一起。展览是综合各种感官经验的载体,诗歌是更富有想象力的,是线性的、没有边界的艺术载体。科幻文本贯穿了整个展览,我里面穿插、暗藏了一些内容,这些内容跟文物展品和当代艺术作品是有关联的,观众在阅读的时候,会发现这些关联。”
同时,这次有5件特为展览而作的新作集体亮相:冯且雕塑《神的失误II》、徐龙森水墨《百米山水长卷》、周先锋和汤国联合创作的陶瓷《山谷宿房考》、UFO媒体实验室《悖论之门》和“萌-态-奇”小组《六十日谈之后---永生篇》,而石玩玩的作品《夜将至》更是首次对外展出。诸多大体量展品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必将带来震撼观感:如徐龙森《百米山水卷》气势恢宏;裴丽因爷爷过世创作的铝板油画《穿梭门》等比复制了西藏的骷髅墙,104幅小画组成的393个骷髅和背面从容绽放的兰花对比鲜明等。新媒体艺术家周林玮特为展览定制了音效,现场观众听到的底音来自于空灵缥缈的宇宙,此基础上艺术家根据每一对展区的主题概念,选取风、流水、虫吟、鸟鸣等来源自然界的声音,经过后期制作完成。我国首位人工智能艺术家“微软小冰”的加入则带来了更广泛的语境。
另外,观者的参与性得到极大重视,从前期筹备到最后展览期间的一系列活动,普通公众皆有途径参与。“这不是一次学术界自娱自乐的艺术项目,它更多的是吸取第一次跨界展的经验,让观者成为观看的第一视角,让展览更具贴合公众的理解视角。”宋振熙说。
此基础上,两个不同知识系统的巧妙联系如何有效地深入展示文化核心,“知识”搬运和重组如何拓展外延,开放式结尾又将带给观看者怎样不同的感受,现场不同的观看经验又会刺激多少新可能等,也都是本次展览可能生发的新方向。
丰满理想,对应的便是骨感现实。如何落地,是展览的一项重要课题。将博物馆展示与当代艺术展示长期交融讨论,让“不适”进入常态性排练,“策展”的生产力藉此得到极大重视。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大胆的策展尝试。
“年轻”博物馆的学术信心。
“我们一直以来就秉持开放的格局,不断地尝试和突破,这个DNA一直存在我们的心里。”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群馆长王英翔如此说。
的确,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近些年的表现十分亮眼,尤其在自主策展方面。这座创建于2009年的博物馆至今不过11岁,骨子里却有股强大的内生基因,不仅头脑清晰,更懂得扬长避短。“作为一个年轻的博物馆,我们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局限和可以打开的可能性。”许潇笑说。因此,她和同仁们将目标投向了策展的研究和实践:“相较于文物资源的‘拥有者',优秀的‘使用者'是我们未来的方向,整合资源的过程实际上同时也可以是一个话语(权利)表达的过程。”其实,联合外部整合资源是这座博物馆群的重要特性。建馆之初就与杭州三个知名地方品牌联合(张小泉、王星记、天堂),也与工美协会及相关轻工行业部门相联合,“这种横向的外部联络,从一开始对我们的团队而言就十分熟悉。后来,我们开展志愿者、馆校共建等工作也经常受到同行认可,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和我们团队的这种认知有关系。”
另一方面,许潇笑更认为“工艺美术”主题本身就具备较强的可延展性:“从时间上来讲,从古代到现代,工艺美术一直存续着,而且跨各种载体材质(媒介)与工艺(技术)。从与当代的契合上面来讲,工艺美术往形而上就是艺术创作(实际上许多当代艺术家最开始都曾经从事过工艺美术,比如徐冰的雕版印刷),往形而下就是批量化商品的工业设计,同时包容着现代人类对材料的新的认知以及新的关系。”
博物馆的核心是历史之物,当代艺术的核心是当下之态,两者常规都静态存在于不同轨道。这次,通过策展的强力介入,此刻的社会思想亟待激活历史的活态叙述,让文化成果支撑活跃思想,通过艺术主动链接二者并迸发新能量,实现活态生产,释放更多可能。
人间真实,两年前“女神的装备”一鸣惊人,在博物馆和当代艺术两大体系内都赢得较佳口碑。两年后的“永远有多远”契合了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观点,这类主题的思虑发生在11岁的博物馆里,让人惊喜。尤其是科技不断发展的今天,“时间的意义”被无限放大,每个人都有永远不想长大的童年和永远不想死亡的暮年。故“永远”有多远不在于“多远”,而在于我们对“思考”的渴望到底有多远。
仔细想来,对“生死”的思虑诞生于博物馆实则必然。
博物馆本就是一个面对文物的场所,这个空间里,存在多是永恒,短暂都是现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切割本就不是那么清晰与明确,在这里工作的人们也多具备更长链的人生观与眼界,因此,抛却具体的文物对象,聚焦更本质的时间问题,自是某种必然。
但其实,“永远有多远”大展主题的确认与疫情的“撞车”实是一个如宿命般的巧合。主题早在2019年2月便已经定下。“这个话题的可及性与延展性都比较强,因为可以关切到每个个体,既可以顾及学术探讨的深度,也可以兼顾公众认知与传播。”许潇笑没有想到,不到一年时间,疫情忽起,全世界都被迫思虑“生”与“死”的关系,展览便被赋予更多可叠加的个体和社会经验,“但目前并不考虑在策展这个层面上去‘消费'这个社会现实,更多地希望可以作为这个话题的提出者与讨论的发起者,为这个事件的讨论与反思提供更多的视角和更深的维度。”
某种程度上,疫情的骤发为展览提供了最真切现场,但展览本身所指实际远超现实本身。而新世纪以来,科技快速发展对“生命观”的深思在当代艺术领域更是一个恒久话题。
“在洪水滔天中求生,光天化日下毙命,在饥饿死亡恐惧中度日,亲历石油液化气大火,亲人的死亡……死神一直存在且一直伴随我们,要和他好好相处。”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上山下乡”“改革开放”等的艺术家汤国认为:“你来过这世界就得到了‘永生'”。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博士、国际艺术批评家协会(AICA)会员盛葳则认为,面对死亡,艺术的起源就是干这个用的,对死亡的恐惧,对生活的渴望,对永恒的追逐:“古往今来,生与死,是艺术最大的主题。艺术史家巫鸿将墓葬艺术形容为“超越大限”,因为人们相信,亡人将在另一个世界像生前一样“活着”。肖像和雕塑的目标常常是‘纪念',让伟人名垂青史,让家人永垂不朽。艺术家如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终将故去,但他们的精神却灌注于作品之中,在图书馆和博物馆这样的永生之所流芳百世。那些表现起死回生、自我复制、记忆上传、外星移民的科幻电影和小说,则聚焦于全人类的生与死。这些艺术不仅作用于死者,而且也同样作用于生者。”
“应该说,面对死亡,正常情况下人们都会恐惧。”早年有过医生经历的楼森华对此更为通透:“不是无所畏惧,而是无所可为,顺其自然倒比较像我的生命观或生死观。”那艺术对现实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意义的范围很广,通常我们没有必要自作多情。”二十多年前,一个医生就直接问过他:艺术的意义是什么。“终极意义而言,我倾向认为人生不在乎有没有现实生活的理想意义,重点其实在于非终极意义,也就是过程中的意义。过程有长短,尤其对人类而言,过程可以长些也可以很短,因此,这个问题好像永远没有最终的答案。”
确如他所言,正因为关心这个世界,所以我们愿意投入热情思考。
注:文中图片均由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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